“无源之水,三分之一。”
贺离恨循声照做,远程操纵着原本用于杀人的锋锐魔气,做着简简单单的搬运工作他恍惚有一种在配合别人做饭的奇妙错觉,但洗手作羹汤大多是男人来做,只是他不太会。
无源之水浇入鼎中后,那股带着腥气的雾又被调和出一股诡异的甘冽感,气味复杂至极、难以描述。
又过了一时三刻,梅问情边将手侧的木头塞到炉火里,边道“无本之木,加进火中。”
贺离恨听从指挥。
“凝实不够,再烧三刻钟,添火。”
“四象土,日中阳到极致而生阴时加进去。”
“水。”
一开炉就是整整一天,到了最后,梅问情甚至只说一个字。她没有去看天鼎上方,而是静静端详着上面的纹路,就能从中参考出炉内的真实情况。
她不紧张,贺离恨倒是越来越心惊胆战。这天鼎比上次的炉子要大得多,材质和威力都今非昔比,一开始倒只是冒白烟,在四个时辰之后,每一个操作步骤,天鼎都仿佛承受不了似的发出吱嘎吱嘎的震动和皲裂声,但又完全看不出是哪里裂开了。
他忍不住问“真的没事吗这炉子不会被弄坏吧。”
梅问情算着时辰,慢悠悠地答“不会的,听着虽然可怕,但天鼎是活的,它既然没有开口,那么就”
话音未落,这个被整整烧了八九个小时,越来越承受不住的巨鼎终于难以忍受,它的纹路在中间截断,凑出两个眼睛的形状,而开口的一端则频频吐出雾气,像是嘴一样发出震耳欲聋的鼎内轰鸣“不要再升温了”
这声音在室内回荡,宛若雷鸣一般。
梅问情叹道“我可真是乌鸦嘴。”
贺离恨抬眼“还添火吗”
“添。”
天鼎嘶嘶地冒着蒸汽,轰隆隆地响着“再升温我要裂开了,我会裂开的掌炉人”
它还没喊完,梅问情便搭上一只手,指尖轻轻地放到天鼎的花纹上,一股阴阳二气直贯而入,打破了大鼎的响声。
在两人面前,这尊器炉发出的嘶嘶蒸汽在这一瞬间变了音调,发出类似于舒适至极的呻丨吟,连带着出气的白雾都断断续续的“啊”
贺离恨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梅问情瞬间便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注视,她尴尬地收回手“我就说嘛,明明没到极限温度,你看,补多了吧”
天鼎斯哈斯哈地吐着气“再来点,掌炉人,再多来点,我温度跟得上。”
它的声音太过厚重宏伟,即便已经没有大声、甚至刻意压低了声线,这声音还是在室内久久地回荡,简直经久不衰。
梅问情收回手“不行,这真不行,我夫郎在旁边看着呢。”
她才说完这句,就被贺离恨戳了戳肩膀,梅问情扭头一看,贺郎面无表情,唇锋抿成一条直线,一双如星的墨眸中映出点细微的寒光。
他浑身魔气缭绕,站在天鼎面前,简直像个无声的威慑武器。这尊活着的大鼎终于收敛口味,全心全意地炼制起鼎内之物。
贺离恨移开眼,看向她道“我虽然知道你不安全,但没想到能不安全到这个程度。”
梅问情怔了一下,以她的口才,鲜少有这么百口莫辩的时候,她停了一瞬,忽而又笑道“唉,让男人吃醋也是女人的本事,让男人死心塌地也是坏女人的职责”
贺离恨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伸手捂了一下发烫的耳朵,总是无法磨练出刀砍不破斧凿不穿的铜墙铁壁来,脸皮薄得很“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