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只是个普通女子,一直过着市井生活,与朝廷大事毫不相干,唯有数年前在荆州跟过的那名郎君有可能与政事有关。
幸好元穆安不曾骗她,七娘和娇娇在大牢中并未受到苛待。
“不过,他们说了,只要我把事情交代清楚,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一个月后,不但会放我和娇娇离开,还会给我良民籍,给我一笔银两,让我自谋生路。”
宋七娘吃完最后一口胡饼,拭了拭嘴角,低着头说话,神色有些复杂。
“想必是他得罪了上头,这才会被如此算计。我没说一句假话,只是将知道的、记得的说了出来,若他真获了罪,也是他自作自受。”
虽说当初是她自己带着娇娇逃出来的,甚至在过得最艰难的时候,还想象过将来有机会,定要报复他,让他也尝尝孤立无援的滋味,可真有了这一日,让她有机会看到他被人算计,心里又颇不是滋味。
过去,她见识少,见过最有权有势的便是那人,如今看来,他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空架子罢了。
况且,她虽不是个良家妇女,却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如此行事,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秋芜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七娘,你不必自责,那些大人物之间,本就如此。他们若拿定主意要对付一个人,即便没有你,他们也会用别的法子。”
宋七娘笑了笑,点头道“罢了,我不多想,只要他们说话算话,将来放我和娇娇离开,我便心满意足了。”
她说着,又问秋芜“你呢,就这样回去,甘心吗”
秋芜的目光沉了沉,下意识转头朝牢门外看了看,见那处空无一人,方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又伸出一指,轻轻抵在自己的唇上,示意七娘不要出声。
七娘虽还不知将秋芜抓回去的那人到底是谁,但已知道了他们是宫里来的,自然不会再多问。
沉默片刻后,她轻声道“待我出去,便带着娇娇一起回荆州,在那儿置一处宅子,几亩田地,从此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在外头探头探脑。
秋芜也不躲,当着他的面先将平安符给娇娇带上,再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交到宋七娘的手里。
“这些给你,横竖我是用不上了,不如用来让你和娇娇过上好日子,最好将我的那份也补上。”
她这话听起来,似乎已经认命,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要留在宫里,用不上这些银票了。可是望着七娘的眼神却闪着明亮的光。
宋七娘本想拒绝,对上她的视线,忽然一顿,伸出双手接过,郑重地道了声“好。”
当日傍晚,元穆安与往日一样,一回清晖殿,便径直去西梢间看秋芜。
秋芜身子大好,又才见过七娘母女,心情也好了许多,正一边做针线,一边与一个在殿外做洒扫活计的宫女说笑,见元穆安回来,面上的笑慢慢敛下。
那宫女赶紧起身退下,秋芜也放下手里的针线,从榻上起身,低着头恭敬行礼。
元穆安已经许久没在她脸上见到过笑了,方才那一眼,让他的心神有一瞬恍惚,此刻见她敛下笑意,才重新回神。
他放慢脚步,淡声问“见过宋氏母女了”
秋芜应一声,道“殿下开恩,不曾为难七娘和娇娇,奴婢感激不尽,只盼日后殿下也能信守承诺,放她们安然离开。”
元穆安望着她平静的脸色,蹙眉道“那是自然。芜儿,答应过的事,我都会做到的。”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