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回,他没有像过去一样发脾气,或是沉默以对,而是直接伸手,不轻不重地握住她的胳膊,让她不能再后退。
“你与我一起上车。”
他的嗓音依旧沙哑,亦带着一丝和方才一样的强势。
秋芜皱眉,下意识扭动手腕,想要从他的掌中挣脱开。
可偏偏他用的正是受伤的那只右手。
秋芜的目光却瞥见他裸露在冬日寒风中已经有些发红发胀的手,和麻布衣袖下,渗着红血丝的纱布,最终还是没有再使力。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马车,车夫从诧异中回过神来,重新驾着马车回都尉府。
马车不算太宽敞,两人入内后,便各坐一边,中间隔了两拳的距离。
起先,谁也没说话,只是随着马车行驶时的颠簸,两人的胳膊不时靠到一起。
秋芜已努力绷住身子,甚至袖子底下的手一直暗暗扶着车壁,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摇晃。
元穆安将她的动作一一看在眼里,不由无声地皱了皱眉,近一年不见,她对他似乎生疏了许多。
“你不问我今日为何要来吗”
秋芜飞快地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垂眸低声道“秋芜不敢过问陛下行事的目的,不过,既然陛下已寻了过来,想必已知道了秋芜如今的身份。秋芜不敢替自己求情,只想替哥哥说句话望陛下看在哥哥为大燕效忠,立下军功的份上,饶过他。”
元穆安闻言,眸中黯然更甚,轻叹一声,道“芜儿,在你心里,我是这般随意迁怒的人吗”
秋芜又飞快地看他一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到底没能说出口。
她想说,方才他就用身份来压他,谁知他后面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随即,又想到当初她还在宫里时,他明知道她在乎元烨,却从没拿元烨威胁过她。而后来她第一次出逃被抓回宫,他虽拿七娘和娇娇威胁过她,最后却依旧什么也没做。
她一直知道,他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
他固然对亲人无情,对朝中叛党冷酷,可在大是大非上,似乎从来分得清楚。
况且,他是个一心扑在朝政大事上的人,哥哥如今是朝廷栋梁,又在前线指挥大燕兵马,目下已有得胜之兆,他的确不会为难。
元穆安见她没能说出肯定的话来,眼底的黯然才稍稍淡了些,有些苦涩,亦有些艰难地继续道“芜儿,这次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从前是我一直没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从没主动了解过你,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直到你这一次离开,我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
“芜儿,我你走之后,宫中再没有过其他嫔妃”
他很想直接问她,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可一来知晓她绝不会点头,二来,自己少言寡语惯了,一时也说不出更直白的话,只好这样含蓄地暗示。
其实,才登基的那几个月,因他与谢颐清婚事才作罢,也有不少朝臣上疏劝他早充后宫,以诞皇嗣,巩固国本,只是都被他一一挡了回去,如今再有这样的折子,他干脆只扫一眼,权当没看过罢了。
秋芜咬了咬唇,语气坚定道“此事与秋芜无关。难道陛下此来,还是想将秋芜抓回宫去吗”
若他说是,她下一句便会告诉他除非一辈子捆着她,否则她一定会再想办法逃出来的。
好在元穆安没这么说,只是叹了口气,道“我的确想带你回去。”眼见秋芜克制的神情倏地变得警惕,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不会再逼你了。”
两人对视,一个苦涩恳切,一个警惕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