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袁城第一客栈云福客栈,平常时候也绝非座无虚席,多数时候,每天来的人只喝喝茶,吹吹牛,不会消费太多,偶尔有富户在场,普通汉子能多蹭几盘菜,仅此而已。
今日午间和平常时候没什么区别,几个闲散汉子坐在一楼烤火吹牛,恰逢城里一位大户在场,人人喝了点酒,说出来的话大有评点风云之意。
一个花白短须的老头红眼说着“王城那道士手段了得,当了六年国师,说这大梁有他在必是国祚绵延,可你看看如今,各地狐鬼妖邪哪有被压的兆头,前些日子我自西山返来,见外面那十里村铺早成了鬼蜮,黑气弥漫,好不吓人。”
对面那个富态大汗嘬了口酒花,大咧咧摆手“刘老头,别扯朝廷,朝廷和咱们这破地方有甚么干系你就说说你是不是被那鬼村吓破了胆,脸上那条疤,是不是回来时腿脚打弯儿掉山沟里摔的。”
一群人轰然大笑,刘老头脸色羞红,明显是被大汉说中了。
杨传福站在柜台旁边捧着一把葵籽边听边嗑,他年岁尚小,对于外面的世界蛮好奇,只是谋生体大,自己这身子骨怕是出不了山就被豺狼叼舔了。
“小六,再来壶酒”
“好嘞”
有人叫酒,杨传福立马应承,不同往日一样,今天他多了一个下手,钟守一拿了酒登登两步就送去客人桌上,腿脚极其利索,四平八稳。
客栈出现了新面孔,自然有人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杨传福只道是钟念青先生的长子,众人听了乍舌不已,皆对钟守一高看几分。
钟念青是谁呢这袁城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那是位早前与县令交好的仁善之士,文武兼备,常常去山里打来猛兽尸体贩卖,也接一些教书育人的活计,以谋生路。
可惜那是个外人,越穷的地方越排外,钟家一户出现在袁城,不过八九年光景,没什么势力倚靠,今年秋天听说在一次打猎途中死了,仅仅过去两个月,钟念青的名字已经很少被人提起。
死人,总是被遗忘的很快。
越是贫穷的地方,人们越是在意出生,没什么地位和价值的人,入不了那些势利的眼睛,杨传福看得真切,也不以为意,他只让钟守一端茶递水,别的言语无需回应。
门外的风刮的呼呼作响,一点寒气进来就能让人冷半天,这些时常来懒散消遣的人一呆就是一整天。
到了傍晚,门外一个穿着虎皮大衣的高壮人影走了进来,那些客人纷纷拱手搭话
“袁老板来了。”
“呦,袁老板,几天不见您,这是去哪儿了”
袁老板本名袁大穷,身子长的虽然高壮,但面相却不凶,和气冲众人拱手“诸位喝好,这大冷天可莫亏待了自己。”
一路走过,来到柜台见多了一个身影,定睛看了片刻,笑着对杨传福道“这就是钟兄的儿子吧”
“是,老板,您看”杨传福咧着嘴讪笑。
袁大穷神色不变,和善抬手,“走,楼上说。”
客栈分两层,上面住人,下面做散席的生意,说是客栈,却集茶馆、酒宴、租宿各种营生为一体。
二楼一间大屋里,三人席位主次分明,袁大穷虽然叫大穷,但家里一点儿都不穷,他那死去的老爹给他取名大穷,就是警示他积攒家业不易,时时节俭谨慎。
“我和钟兄前些年不打不相识,也算有一番交情,如今他遭逢不测,你家即是有了困难,我自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