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士与年轻人不断落子,使得桌上的局面越发扑朔。
黄龙士笑道“哈年轻人,你可知,你不是第一个对老夫说这句话的人。”
“但我会是最后一个。”年轻人手上动作不停,声音低沉地回道“元本溪他们不行,是因为从始至终你们都不在一棋盘上落子,所以永远不会有胜负。”
黄龙士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那你与老夫会在一个棋盘上吗”
“这世上有四种人,第一种人,是死人。就算武功盖世,逃得时间,逃得过自己的心魔吗现在,李淳罡已经是死人了。”
剑神李淳罡沿着杂草丛生的山路登山,山顶是他练剑处,山巅峰峦好似被剑仙当中噼去填海,山坪上就突兀树起了一道光滑峭壁。
这一面峭壁,被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李淳罡剑气所及,沟壑纵横,斑驳不堪。
李淳罡来到山坪,蹲在一座荒芜坟墓前,拔去杂草,墓碑无字,只留下一柄年轻时候的无名剑,与她相伴。
这个羊皮裘老头儿望向山壁,笑道“我李淳罡岂能腐朽老死,岂能有提不起剑的那一天又怎愿舍你而飞升天底下还有比做神仙更无趣的事情吗”
老人回首看了眼孤小坟茔,柔声道“世间剑士独我李淳罡一人,世间名剑独我木马牛一柄,这是李淳罡三十岁前的剑道。”
“再以后,如你所愿,如齐玄帧老家伙所想,山不来就我,我不去就山。有山在前拦去路,我就为后来人开山。这便是李淳罡的剑道了”
“绿袍儿,看这一剑如何”
李淳罡拔起那柄半百年不曾出鞘的古剑,轻轻一剑,噼开了整座峭壁。
李淳罡抬头,朗声道“邓太阿,借你一剑,可敢接下”
有声音从九天云霄如雷传来,“邓太阿有何不敢谢李淳罡为吾辈剑道开山”
轻轻一抛,这一剑开天而去。
羊皮裘老头儿抛剑以后,不去看仙人一剑开山峰的壮阔场景,只是坐在坟前。
一辈子都不曾与女子说过半句情话的老人细语呢喃,只是说与她听。
天色渐暗,羊皮裘老头儿视线模湖,如垂暮老人犯困,打起了瞌睡。
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望见一袭绿袍小跑而来。
他轻声道“绿袍儿。”
绿衣怯生生站在他身前,轻声道“我叫绿鱼儿。”
独臂老人已是人之将死,合起眼皮,仍是颤抖着举起手,“绿袍儿”
这一袭小绿衣不知为何,灵犀所致,伸出小手,握住老人,点头道“嗯”
“唉”黄龙士听到李淳罡已死,长叹一声,“这五百年,也就李淳罡于剑道方面直追吕祖。当日广陵江畔一剑破甲二千六,收到无可挽回的重创。按理说活个三四年应是不难。但以他的性格,又怎会选择老死在床榻之上呢这赠送的剑道感悟,将会帮助邓太阿战平拓跋菩萨。”
随即向眼前年轻人继续问道“第二种人呢”
“第二种人,是失败的人。高估自己的能力,在这繁杂的局面中,压力越大,越容易误判。”
黄龙士问道“元本溪是这种人吗”
“哈”年轻人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声。
问题仍在继续,“第三种人呢”
“这世上有太多人,很难摆脱先入为主的想法,而这种人是愚蠢的人。”
黄龙士总结道“如你所说,这世上只有四种人,死人。”
“失败的人。”
“愚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