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厥人从哪儿发现了线索追上来,但除了这个突厥青年,突厥兵还有什么理由突然南下,越贝洲攻入魏洲境内呢
早知如此,真该杀了他
片刻间,赵大等八人已经押着突厥青年打马往南奔去,五百唐军步卒藏在永济渠边一处山林侧面,田留安亲率五百精骑往东,绕行到一处山谷隐下。
努力向北眺望,李善什么都没能看到,苏定方都不知道跑出多远了。
手心全是冷汗,李善突然想起刚刚进医院实习时候观摩的一次手术,都以为大功告成,都以为手术完美无缺,都已经开始缝合了患者一口血直接上了房。
本以为入了魏洲境内再无追兵,本以为自己劝得田留安坚守魏洲可以挽回些分数但两千突厥骑兵很可能将这些彻底撕裂。
若此次伏击失败,田留安兵败身死,自己还能像前段时日那样逃出生天吗
李善还想到了更坏的一层,若是苏定方这只诱饵被突厥兵一口吞下,而田留安顿足不前
他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凌伯,那样的话就算凌伯这些窦建德旧部跟着自己回长安,只怕也毫无用处了。
这时候,后阵传来一阵喧哗声。
李善猛地回头看去,田留安身边,一个颇为狼狈却趾高气昂的士卒正手持一块牌子嚷嚷。
又是什么狗屁事
凌伯低声呵斥道“大战在即,后阵生乱,秦王就是如此带兵的”
李善骂了几句,快步过去听了几句,脸色登时阴沉下来。
“原国公已至馆陶,严令退兵”
“尔等欲抗命”
李道玄至今不知生死,他史万宝居然逃出来了
真是没天理李善咬着牙暗骂,已经害的三万唐军全军覆没,现在又来魏洲搞风搞雨
田留安脸色同样不好看,不说立场,不说他史万宝败军之将,只说现在的局势,他也不能应下。
两千突厥轻骑南下,苏定方、柳濬冒险诱敌,有那两百骑兵相阻,田留安抛下五百步卒,即刻南窜,或许能逃回馆陶,但那时候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昔日同僚
但名义上,如今河北道行军总管淮阳王李道玄不知所踪,那行军副总管史万宝按理来说应该是河北诸军的统帅。
其实下博兵败那三万唐军,也有一部分是从各个府洲驻军中抽调出来的。
田留安虽性情坚毅,长于战阵,但并不是那种有捷才的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推脱。
那士卒是史万宝亲卫,环顾四周,高声道“原国公身怀圣人诏令,河北道诸军均受指派”
田留安脸色一变圣人诏令
话音未落,厉喝声突然响起。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田留安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面前的史万宝亲卫双目圆瞪,胸膛处露出明晃晃的刀尖,心头血顺着刀尖猛地喷出。
那亲卫身子一软,缓缓倒下,露出了身后面若冰霜的李善。
毫不在意的拔出长刀,李善拱手道“些许小事,愿代为总管为之。”
饶是田留安久经沙场,也没见过如此情形,面前的少年郎两刻钟之前剖析时局,清晰明了,温文儒雅,好似有道君子,转眼间手刃史万宝亲卫,霹雳手段。
倒下地上的亲卫流淌的鲜血,和李善脸上平静的神情,形成极具冲击力的对比。
田留安深吸了口气,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