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相见了,但却是第一次私下的正式相见,这幅老态龙钟的模样给了李善很强的记忆点或许是因为老了却不肯在晚辈面前露出些老态,裴世矩偶尔抬起头时的那双眸子里闪烁着让人难以解读,但也让人不敢轻视的幽光。
其实在知道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李善最想见的人不是李世民、房玄龄、李靖这些普遍意义上的名人,而是一些带着传奇色彩的人物。
比如现在已经知道完全是空穴来风的红拂女,比如古代唯一以军礼下葬的平阳公主,比如房玄龄那位据说最会吃醋的范阳卢氏女,其中也有裴世矩。
裴世矩的传奇不仅仅来自于邪王,也不仅仅来自于语裂突厥,制西域图记,更是来自他一次又一次的转变。
李善开口的第一句话让裴世矩也很意外,他如此说“裴公少即聪慧,文章华美,谋略过人,先后为高平王、文帝所重。”
高平王就是秦王妃舅舅高士廉的祖父高岳,文帝自然指的是隋文帝杨坚。
裴世矩白眉微颤,“如何能与足下相较”
“入隋之后,裴公之功绩无需多言,北至突厥,西至西域,南至岭南,均闻裴公之名。”李善用温和的口吻叙述,“功勋累累,位列七贵,不仅是世之名臣,更是能臣。”
这次裴世矩没有应声,只听着李善继续说“后炀帝下江都,裴公随驾从幸”
说到这,李善顿了顿,叹道“炀帝不可谓无才,不可谓无能,但开运河不惜民力,伐高丽师出无功,下江都不守其位,更近谗喜佞,如何能不葬送大好河山”
“那时候天下已然大乱,民变处处,炀帝骄奢淫逸,但也是因身边多有佞臣,裴公当时在做甚呢”
裴世矩缓缓抬头,眯着眼打量着对面侃侃而谈的青年,“足下是责老夫亦为佞臣。”
“不错。”李善毫不客气的点头,“以裴公的眼光,当知前隋因何而亡,却无一语劝诫,只逢迎取悦,难道不是佞臣吗”
“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故殿下建天策府后,先用杜如晦,后用凌公,均兼有才能刚烈之人。”李善并不觉得裴世矩会忽略凌敬,径直道“直到武德六年从山东归来,晚辈亦不敢贸然投入秦王麾下,先遣凌公入天策府。”
“至今仍记得凌公所述,殿下曾言,欲借其刚烈一用,自那之后,天策府内公文调度,无凌公签押,即使是秦王下令,亦不能行之。”
裴世矩脸上的平静神色渐渐维系不下去了,作为一个完整的经历了隋朝如何一统天下,又如何二代而亡的名臣,他太清楚李世民的举动代表了什么。
如果秦王他日能登基为帝,必将开创一代盛世。
裴世矩有些后悔,并不是后悔之后投入东宫门下,而是后悔入唐后没有对秦王有更多的了解,如果之前知道这些,他一定会选择秦王。
不过裴世矩立即回过神来,这位暗地里与自己交锋了很多次的青年今日登门,说了这么多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下一刻,裴世矩双目圆瞪,面色铁青,双手摁住桌案,似乎生机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让他变成一头欲扑食的猛兽。
因为李善说的是,“秦王善纳谏,更愿纳谏,他日登基,裴公当为谏臣。”
“先为能臣,后为佞臣,再为谏臣,裴公美名当流于后世,史书有载。”
这才叫文人骂架不带脏字啊,听起来都是好话,连起来却将裴世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