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用上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脸上不要露出仇恨的神情来。
一个月前, 宗承肆要被处死的前一天, 宗瑞辰曾到诏狱中去探望过这位四皇兄一回, 也是最后一回。
正是在这最后一次领别探视里, 他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宗瑞辰永远记得, 在那个黑暗的,深不见底的牢狱里,往日里最是风流倜傥的四皇兄瞳孔燃烧着熊熊烈火,狼狈地像是一条败犬。
被拔掉舌头的口舌只能吐出一泡泡血沫, 瞳孔里布满骇人血丝, 死死盯着宗瑞辰,因为狂喜几乎要蹦出眼眶。
他拼命和宗瑞辰打手势,甚至不惜用脚趾沾了自己吐出来的血,在地上艰难地写字。
“啊”宗瑞辰后退两步,只觉得这样的宗承肆极其可怖。
他心里还保留着警惕,不愿意相信四皇兄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因为那双通红的瞳孔里,闪烁的是复仇的烈焰和火炬。
然而就因为犹豫了这一秒,没有迅速掉头就走。
血字一个个组合,最后构建成两个字, 成功地让宗瑞辰留了下来。
荣家。
很小很小的时候, 嬷嬷就和宗瑞辰说过荣家的事。
荣妃身在宫中,难以同外界传递消息。
但是她也清楚,荣家就算再糊涂, 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关头和渊帝对着来。再者, 这种大事中的大事, 即使要谋反,也绝对不可能不和宫里身居妃位的她联系。
从谋反到结束定罪,荣妃都一无所知,还是禁卫军冲进漱玉宫后
生产完,趁着下人们都在给小皇子沐浴,荣妃扯住自己从荣家带来的,最信任的的嬷嬷,低声嘱咐,断断续续地交代着最后的遗言。
等到宗瑞辰大一点,能听懂话了,嬷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一遍一遍重复,用这个哄年幼的小皇子睡觉。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以至于宗瑞辰几乎可以把每个字记下。
“娘娘说,荣家的事情,恐怕还有疑云。”
“同殿下说这些,并不是让殿下为荣家报仇。谋反一事已经板上钉钉,唯一能做的,便是查清当年真相。荣家究竟为何会手忙脚乱,孤注一掷。”
“娘娘是无辜的啊。她临死前,求陛下饶您一命,否则老奴也得跟着娘娘去了。”
一声声,一句句,声泪俱下。
这么多年,宗瑞辰都是皇宫里的透明人。荣家虽被诛九族,但在其他国家还流窜着一支旧部。
好巧不巧的是,因为知晓自己在国内没有什么优势,宗承肆便将手伸到了大渊之外。他同不少商队合作,仗着大渊皇子的身份,弄到了不少好东西,结识了一些人。
这些人虽然对宗承肆的大业没有多大用处,但确确实实给他透露了不少秘密。例如当初荣家和虞家的事。
当初,便是虞家在背后做推手,同荣家一起密谋合作,妄想窃国。
然而见大势已去,虞家便也十分干脆利落地反手将荣家出卖,甚至还添了一把火,用以销毁罪证。
这件事,宗承肆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原先想用这件事同北宁王卖个面子,没想到虞北洲丝毫不领情不说,还将他送进诏狱里,拔舌上刑。
如今临死,他对欺瞒他的宗洛,反倒没有多少心情,对前世杀他和这辈子杀他的虞北洲倒是恨之入骨。
宗承肆知道,宗瑞辰是宗洛的好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