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洛冷着一张脸。
清晨说自己练兵, 可能他还会信一点。现在都日上三竿了,跑出来说自己练兵,这不纯属扯谎也不知道找个走心点的理由吗
再说了, 不久前虞北洲才坐在皇子府墙头上, 鼓掌说什么恭喜恭喜,后脚就跟着一起追到郊外来, 宗洛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人是在找茬。
有的时候宗洛真的很难理解这人的想法。
这辈子带着他重生后, 虞北洲就丧失了上辈子那些摆在明面上的肆意尖锐,波澜诡谲,反倒如同一汪湖水, 沉到深不见底之处,连颜色都晦暗不清起来。
按照虞北洲这个说法, 既然能找到仙法, 那上辈子他定然如同能饮一杯无文案的结局一样, 成功问鼎天下。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敌人,反推也成立。
这还是第一次,宗洛发觉自己并不完全懂虞北洲的想法。
在他的记忆里, 虞北洲永远野心勃勃, 锐意进取,心狠手辣。
拥有权力的感觉很容易上瘾, 更不容易放下。可虞北洲不仅放下了权力,这辈子似乎也没有要掺和进夺储的打算。
当然,同他作对这点倒是孜孜不倦。
玄骑军营里十分安静, 不少士兵都露出忿忿之色。
军中可不讲究文绉绉的那一套, 北宁王都摆明了带上天机军精锐过来砸场子了, 这还能忍
再加上源于两位将领的不对头, 导致手下士兵也继承其优良传统。上回在南梁, 玄骑虽说久攻不下,却也温水煮青蛙颇有成效,没想到最后被虞北洲带着天机军捡了个大便宜。
这梁子可就结大了,至今玄骑看到天机军都恨不得往地上吐口水。
穆元龙下意识看向宗洛,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
整个军营都在等待殿下的指示。
宗洛反手将手里的剑放回穆元龙剑鞘内,从一旁挂着的兵器架上拿下一把弓,又抽出白羽箭,似是漫不经心般搭弓上箭,将弓横在自己胸前,朝着虞北洲回敬了一箭。
这支箭破空而去,直直擦过红衣将军昳丽的侧脸,坠入散落的墨发中去,留下一道蜿蜒刺目的血痕。
宗洛记仇的很,现在脖子上被咬了一口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更别说在这之前,他还被虞北洲削断一缕头发。
“啊,射偏了。”宗洛学着虞北洲那样,慢吞吞地收起弓,露出一个冷笑“不好意思,本皇子如今目不能视,一时看不清,惊扰了师弟。师弟应当不会怪罪我吧”
两队人之间隔着这么远,宗洛连瞄准都没瞄一下,功力同清祀里轻而易举就从万岁树冠上射下福缘果的渊帝有的一拼。
更何况他如今目不能视,仅靠听声辨位都能做到此等程度,简直叫人叹服。
玄骑军营里,方才凝重的气氛轰然溢散。
大家纷纷低声叫好。
比起这边,天机军依旧沉默肃穆,如同一队无言的雕像。
不同的将领,带兵的方式和习惯也不同。宗洛这边毕竟人不多,属于自由放任型,手下骑兵们个个关系都比较铁,平日里有事也不藏着掖着,上演武台打上一场便泯了恩仇。
然而虞北洲麾下的天机军,则属于另外一个极端。
天机军军律苛刻森严,气氛压抑,比之一般的队伍效率高出好几倍,属于大渊典型的军队。
见状,虞北洲脸上笑意反倒愈深了些。
他轻轻抬手,从肩头白裘里取出那支箭,抚摸情人般爱不释手地轻轻擦去箭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