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他问“你们宫正司这差事什么时候当完”
再响起的是个中年女子的低沉声音“回贵君,到子时便了了,约是还有三刻。”
“哦,那不急,我们正好说说话。”
绢纸上投出的人影一晃,和贵君转过身,施施然落座到八仙桌旁的主位上。
接着又说“对了本君记得,陛下除了让他听训,好似还有些别的旨意”
适才回话的人一愣,照实禀道“有。听完训赏鞭刑十下,自除夕到上元,日日都有。”
“在后宫里倒没见过鞭刑。”和贵君笑一声,“不如先打了,让本君开开眼。”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男子的哭声响了起来“和贵君您开开恩,我们贵君已是已是病了多时了”
与之相伴的,是一下下快而沉的磕头声。
却闻先前那中年女子道“臣遵旨。”
虞谣心弦一提,脑补了一下鞭刑的血腥场面,实在不敢再做耽搁,伸手推门。
“吱呀”一声轻响,殿中几人齐齐循声看过来。接着,各异的神色在他们面上僵了一瞬,继而每个人都垂首见礼“陛下圣安。”
虞谣环顾四周,目光很快落在殿中唯一一个毫无反应的男子身上。
他跪在殿中,背对着她。一身银缎直裾称得上华贵,整个人却气力不支,撑着地的双手好似已用了浑身的力气,但身子还是压得很低。
这大概就是那位席贵君了。
她压着心惊,睃了眼左右“都退下。”
宫正司差来的几人即刻告退,和贵君也一揖“臣侍告退。”
短短片刻之间,殿中空下了大半。御前宫人们在她身后静默而立,素冠小心地打量她的神情,唯那哭得满脸泪痕的宫侍顾不上,膝行上前,焦灼地扶住席贵君“贵君,贵君陛下来了,贵君别失了礼数”
席贵君抬了抬头,但没有别的反应。
虞谣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觉得他似乎不是不想理人而是已无力反应,便又启唇“不妨事,扶他去歇息吧。”
语毕,她先一步走进寝殿。御前宫人们见状,忙七手八脚地上前扶起席贵君,却很是费了些力气才将他挪进殿去。
虞谣坐在茶榻上一语不发地看着他,他好似醒着,睁着眼睛,却整个人都委顿不堪,连抬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更做不出旁的反应。
就像冬日里失去生机的枯枝,轻轻一折就要断了。
可纵是如此,宫人们将他搀进殿后,还是很默契地折到了虞谣跟前。
虞谣一时失神,待反应过来,他已被押跪在跟前。
这对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虞谣而言实在难以接受,她一时直想躲,好歹克制住了,忙道“扶上床歇着。”
话音未落,她就觉素冠不自禁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才继续与手下的宫人忙碌起来,再度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
虞谣视线一转,忽而注意到不远处的炭盆。
身为贵君,房中所用器物都以金制,色泽明亮,可里面却连一块炭也没有,甚至见不到一丁点炭灰,干净得近乎崭新。
虞谣心觉有异,皱了皱眉,简短吩咐“添上炭火。”
说罢她站起身走向拔步床,离得还有四五步远时,刚帮席贵君躺好的御前宫人们有所察觉,不约而同地退向两旁。席贵君身边的那个宫侍却犹如惊弓之鸟般扑了过来“陛下”
他挡住虞谣,咚地一声,重重叩首“奴斗胆,求陛下有什么话容后再问吧”
虞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