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沉闷而有节奏的鼓声, 在破晓时的江面上传递着,一艘艘战船像是大鱼一样,划破了铁青色的天空、深苍色的水域, 悄然绕过了江滩,望见了前方依水而建的小城, 杨玉梁放下了千里眼在这个距离上, 用千里眼甚至都能看见万州残损的城墙, 还有码头上停泊的几艘破船了,当然,毫无疑问, 码头上已经建起了拒马,在拒马背后,还能看见一两个人头在那里游走串涌, 看来,万州的守军也已经发现了他们。
“传令下去,停泊造饭”
“锵锵”鼓声一停,锣声立刻响了起来, 配合着主舰上的旗号、灯火, 后方的船只也都开始扯帆停浆, 在这片较为开阔的水域上停泊了下来, 各船又纷纷放下绳梯,由两艘小艇载着舰上的头目, 来到主舰和杨玉梁一道用饭饭食倒是没有区别,众人的心思也都不在吃上, 一个是要汇报这几日自己舰上的动向,另一个则是要商议如今万州府里的新情况。
“昨日路过新田镇时,咱们的弟兄划船出来, 送来了消息,大家都看过了吧”杨玉梁面色有几分凝重,“如今万州府内,果然如我等预料一般,组织团练自保,不过这一次组织团练的并非是官府,而是买活军的兄长们他们留了六人组在万州府,将万州府的苦力组织在一起,起了个棒棒军的名号,除了操练之外,还接手了城内一大部分粮草,为官兵做些力气活,如今这棒棒军已有两千余人了,这是我们弟兄出发以前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今请诸弟兄来,便是要商议一番,当如何应对才好。”
这消息是昨夜才刚送到的,因口信传递速度不同,颇有些首领这会方才听闻,当下都是诧异,也有人怒道,“买活军这是什么意思我等叙州兄弟,对他们难道还不够礼敬我们一片诚心前来投效,千里迢迢去巴陵接人,他们就这样报答我等的好意”
这话说得未免有些不客气,杨玉梁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个老道汉子,已是反驳道,“孙二宝,你怎么说话呢买活军和咱们还用报答且不说将军手里的千里眼了,咱们船上的药火,难道不是买地运来的没有这药火你谈何攻城买地的吏目都是精明人,如此行事必有用意,你且等将军说完了”
一席话说得孙二宝偃旗息鼓有些讪讪,众人都看向杨玉梁,杨玉梁也不隐瞒,沉吟了一番道,“考察团的六人组,的确也和我们留在万州看风色的弟兄一直是有联系的,还是他们斡旋着催几个弟兄先走,免得受到棒棒军的迁怒,他们也托这几个弟兄给我带了一封信,说到了我们叙州被考察验收的事情我们此次出兵,确实是为了给小张等同仁报仇雪恨,但按照买地的规定,倘若打下万州之后,有抢掠屠戮之举,那是不可能通过验收的,考察团也不能瞒报,否则连他们自己都担了绝大的干系。”
这话,去叙州的考察团并未挑明了说起,他们在叙州时,完全忠实地履行自己的义务,只是考察,从不指点,这种本分的做法,是令很多叙州头目颇为赞赏的,认为这些下江汉子很懂得分寸,对于叙州帮不太合乎规矩的行动,也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的是,考察团的应对原来是在此处伏笔,先组织了棒棒军,后又和杨玉梁挑明了条例如此一来,只要还想着被买地收编,又或者是继续得到买地的援助,那就势必不能和原计划中一样,乘着还没被收编,把万州府的仇人予以清缴。将那些一向敌视他们的人,在乱中全部杀掉了。
杀不杀棒棒军,其实是很无所谓的事情,这些苦哈哈不论是在码头火并,还是在此刻的报复行动中,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添头,孙二宝失落地道,“本想着趁乱把黄举人那样的老货都杀了,山上的四大家族,全都杀光,免得日后啰唣,再杀些苦力,算是给他们些厉害瞧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