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说”
这汉子虽然瘦得都有些脱相了,一条腰带缠得极紧,便是为了减弱饥饿,但脑子还算是活泛的,立刻便道,“这个意思,若是我们肯入白莲教,他们也肯庇护我们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立刻便去街坊联络,红花绿叶是一家我们这些苦力汉,本来也都是罗祖教的兄弟,若不是这几年来,生意实在是不好,又经过刀兵,兄弟们四散,那日码头火并也不能叫叙州帮的龟孙那样得意”
他们万州本地人,本来对叙州帮就没有太多好感,火并之后更是势不两立,因此比起投降叙州帮,自然是更能接受依附买活军的想法,当下就安排道,“媳妇,你去找我那挑担,就说我的意思,考察团在我们万州就六人,我们想要山上那些老爷们拿出粮食来,就要全力为考察团撑腰,把吃不上饭的兄弟们都团结起来不要再分什么走码头的,爬山的,只要是吃苦力这行饭的,都要听考察团的话,这般才能叫衙门忌惮,才能搞来粮食”
他口中的挑担,其实不是连襟,而是自家婆娘的老相好,婆娘听说了,也是笑道,“你这话要得,恰好去他家插插米缸子,倘有米装一碗回来给幺儿熬个稠粥吃”
说着,将自家的鬓角抿了抿,夫妻两人便分头出去,这汉子先去找了几个兄弟,又到两条街外自己老相好的豆腐坊门口,叫了声三嫂,推门而入,问道,“三嫂,你这日可去过义诊妇科那里”
三嫂正喂驴,见到他来了,不动声色,先看向墙角的一个布口袋,里头是些喂驴的劣等豆子,大概意思是他要拿口粮也只能拿这个,不提防这汉子问的却是这个,因怔道,“没有,只是头前去过一次,颇见效,就没再去了,怎地”
那汉子把自家的想法,买活军的说法都一一讲了,道,“三嫂你这里再过几日还有豆子做豆腐么怕是做了也卖不出去人光吃豆子要涨死的,我看你还是和我们一处,你的相好多,便托于你四处串联起来,到时候大家都听买活军的号令行事。”
豆腐三嫂听了这话,点头道,“若是你谭老四要出头,我要骂你痴心妄想,你这急性子不是做主的人,做个急先锋倒是不错,既然是买地的女吏目,那我也服膺,待磨完这波豆子,我就出去传话你既然来了,豆花装一碗走,给你家幺儿吃。”
说着,去里屋端了一个大碗出来,里头空落落沉浮着两块嫩豆花,个头都不大,谭老四接在手里,却不走,而是笑道,“三嫂,厚颜再讨些秋油,我们家里两个月没钱买这些调料了。”
豆腐三嫂瞪了谭老四一眼,又伸手拧了他那恨不得扎到胃里的腰带一下,道,“你再瘦下去,以后别登我家门”
到底还是取了酱油醋出来,滴了几滴,谭老四大笑,“三嫂放心,这牛再瘦,歇一歇地也是耕得动的。”
话虽如此,却也到底很怕三嫂要验货这几个月实在是饿得厉害,做那事的力气真没了,因此忙撇着脚,小心地护着碗走回家里,把儿女们都叫过来,手里拿着调羹道,“我喂谁谁吃,不许抢”
孩子们早挤了过来,一个个嗷嗷待哺,如雏鸟一般,把豆花含在嘴里舍不得咽,都是满面陶然,三四个孩子,不过是轮了两圈,两块豆花就快被吃光了,谭老四把最后一勺喂给老爷子,老爷子摆手道,“我不喝,我不吃这个你吃,你吃。”
谭老四一勺子塞进去,道,“值得什么一口豆腐而已,过了这个坎,咱们好吃好喝的日子有得是呢,到时候咱们把三峡给炸平了,乘船去南面,我做工给你们买炸鸡吃”
炸鸡对于巴蜀来说,尚且是从来没有人吃过,只在报纸上偶尔听说的新鲜东西,谭老四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