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在认识到了买活军的强大之后,反而变得十分洒脱超然了起来,他说,“你们还是没学会运用科学思维看问题谢六姐是一定会帮这个忙的,不仅仅是出于买活军的政治理念,他们一向以民为本的施政逻辑难道他们要帮着那些不事生产的人,去祸乱一向最依靠的劳苦百姓这不就背叛了她们的统治阶级了吗阻止乱兵,自然是我们的共同利益,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对买活军施政的纲领,还是要多些研究。”
“而且,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北方乱起来,内陆乱起来了,她的商品该卖给谁难道是卖去南洋吗我看周报上所写,南洋土著都不穿衣服,她那些毛衣、衬衫,不卖给我们,仓促间她还能卖去哪里”
前头说主义,田任丘等人嘴上不说,心里大约都是嗤之以鼻的,这会儿说到了生意,他们就个个都神色一动,有些深思了,皇帝见此,也不必再多言了,而是双掌一合,干脆利落地直接下了结论,“总之,以他们这超凡脱俗的武力,你我也不必再多想什么了,买活军视华夏之地,那是势在必得的囊中之物,只是他们暂且还腾不出手来取又觉得在小冰河时代,北方暂如鸡肋而已。
你我等人,虽然位分上区别颇大,但在她看来,那都是这片领地的管家,在买活军战略部署过来之前,能为她维持一个和平、稳定、统一的贸易市场,让她从这片土地上源源不绝地汲取人力、矿产,那就再好不过了市场总是统一才好做生意不是各地军阀林立,民生凋敝,谁来做生意还有谁能在境内到处通行,走到南面去给她做事”
这番话,实在是不好听,但却似乎是说透了买活军襄助敏朝的道理,如此看来,就是皇帝不说,买活军只怕也会催促朝廷和他们达成合作想到这里,周次辅不由得失声道,“如此,我们倒是少了定力,若是再缓缓,说不定还能”
说到这里,忽然明白过来,又不往下说了,田任丘、叶首辅都看了他一眼,田任丘面上带了一丝讥诮这是什么意思以受兵灾百姓为恃,还要再要些好处不成
官府不但不抚民,不爱民,反而挟民为质,向外贼索贿
这是什么样的混账话这话若是传扬出去,那天下万民,还能和朝廷一条心么怕是连几百年来的香火情分,都要就此断绝了哪怕是还有一点良心的读书人,也要和朝廷割袍断义,便是不去买活军那里,也没有颜面再为朝廷效力了罢
“身在其位,当谋其政,只要一日还是天下之主,不论旁人是如何想,如何做的,你便只能从其身做事。”
素来荒唐不堪的皇帝,不料有一日竟还能以这样的高姿态训诫阁臣,“心不正,事不立,政令不行,多少总有你们立身不正之故。随口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你们平日里都混账成什么样子了。”
周次辅一句话说错,便是脸皮再厚也不由得面红耳赤,连忙伏地认错请罪,心下也有几分讪然自己到底是少了城府,这样的事,未必田任丘、叶老狐狸等人就没有想过,无非是藏住不说而已。
身为天朝上国,自来自有令别国附藩朝贡的道理,竟有一日,沦为其余政权规划中的附庸,如同案板上的肉一般,只由人切割分食的这在敏朝君臣心里,自然是奇耻大辱,即便如今局势分明,确实没有其余选择,这也叫人抑郁非常。
不论是田任丘还是阁臣,都没有再说什么,王至孝把短短一篇文章念完了,也没人提起天人感应的事情对谶纬一说的鄙夷,的确是犯了儒家的大忌讳,毕竟虽然谶纬屡遭扬弃,但天人感应一说,在政治文化中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