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港, 水师衙门之中,又传出了惊呼之声,“那个地方原本的渔民百姓们呢该不会”
“都被逐走了, 倒是没有出人命。买活军甚至还让他们打鱼来卖价格听说给得很公道,现在新安岛附近, 罗湖一带的百姓,都在担水、担菜去卖。”
前来报信商议的朱参将小心翼翼地请示, “不如,我等将计就计,一面行文询问买活军的来意, 一面派出兵士, 化妆为农户, 前去卖些菜鱼”
水师田总兵扫了朱参将一眼, 冷冷地道, “朱参将,你是吃孝敬昏了头吧怎么,难道你以为这小孩子的把戏,能退了买活军的水军不成”
朱参将被田总兵叫破,却也不脸红,“大人, 弗朗机人这一走不要紧, 他们大可去别处做生意,但羊城港怎么办每年的关税银子且不说, 洋人不来买货了,广府道乃至天下那些做外销生意的商家何止千万人他们可该怎么活啊”
羊城港上上下下, 从文到武, 早被海商的孝敬喂得熟透了, 这些海商依托什么发财便是壕镜的港口,他们在内地大肆购买瓷器、丝绸,卖给弗朗机人,又从弗朗机人那里买来奢物,一进一出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这关外的生意,可比东北、西北那些晋商,把脑袋扛在肩上,要好赚得多。
壕镜的弗朗机人,在羊城港上下看来,那就是大敏的活财神,现在活财神可能要被迫撤退回东南亚去,怎么不让羊城港的大老板们心急壕镜就是这些海商的命根子,自从弗朗机人占据壕镜以来,这里已经成为了敏朝对外贸易最主要的港口,而羊城港的日子也日益富裕
别的不说,每年流入大敏的白银,有四成以上都来自壕镜,壕镜落入买活军手中,意味着什么不但意味着这些海商们要家道中落甚至家破人亡,也意味着羊城港财政的崩溃,甚至往大了说,意味着敏朝财政的崩盘
这不仅仅是商人们的事,早在数月以前,当壕镜方面写来信件,说起买活军催促他们离去时,大商户们便上下奔走,不厌其烦地解释这件事的重要性,这些贸易关联到的,是千家万户的生计,甚至可以说,羊城港就没有一家人是不吃这口外贸饭的。
百姓们如此,官员们何尝又不是如此背靠羊城港,做一年的七品小官,出息都赶得上别的府道的五品、四品了,如今变故突生,怎么能不着急呢上下都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以说连年都没有过好,一面拼命上奏折,催促朝廷拿出说法,一面也来田总兵这里,商议着该如何吓阻买活军,让一切保持旧观。
令人费解的是,朝廷对于买活军的举动,依旧保持了沉默,似乎不知道买活军正要撼动东南财政支柱一般,连象征性的抗议都没有发出,发来的奏折,只是一遍遍地强调不得轻启边衅,态度之柔媚,令人大失所望,甚至怀疑朝廷和买活军已然存在默契。那国朝旬报,更是视如不见,宛如睁眼瞎一般,一年多以来从不谈论壕镜事务,这就足够让羊城港官民绝望的了。而田总兵这里,也是油盐不进,始终不肯借兵说实话,就算他想,田总兵也不觉得有什么兵愿意接下这个差使。
当然喽,商户们可不在乎水兵们的死活,但当兵的不傻呀,买活军船坚炮利,这一点,敏朝的水师是早有领教的,现在羊城港的船只,有许多都是在泉州、榕城一战中,被买活军的舰队吓得扬帆而走的。这些败军之将,欺负渔民毫无问题,收起走私商船的保护费也不手软,但要说和买活军真刀真枪的在海上分出胜负,只怕军令一出,当即就要背主叛逃田总兵也并不责怪他们,他也曾见证过买活军炮轰泉州城的好戏。这种明知结果的仗,实在的说来,没什么必要去打,若是能赢还好,必输,又无上命,出兵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