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点多了,今年已快过去,所有的霉运都留在今年明年就是新生了”
谢报喜欢欢喜喜地说,“一转眼,咱们来买活军这里要一年了”
“是啊”王琼华也有些感慨,“去年这时候,现在想起来就像是梦一样今年,也不知道府里的年是怎么过的。”
在迎接新春的期盼、婉芳恢复的喜悦之外,王琼华也有一些淡淡的迷惘,随着王婉芳彻底康复,她们似乎也和过去的生活正式道别,到了进入新生活的节点。但除了自由之外,该过一种什么样的新生活,成为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职业,王琼华似乎也还没有答案,她的方向,似乎还没有浮现出来。她当然并不想回家去,但自由的日子过久了,似乎也对那过去的回忆中温馨的、快活的那些片段,生出了淡淡的怀念。
“是啊,新年就要来了”
“从明天起,我就不叫王婉芳了。”
“啊”王琼华便不记得缅怀了,她吃惊地抬起头,“你也要改姓谢吗,小姑姑”
“不。”
王婉芳的半边脸藏在黑暗之中,光中的半边脸轮廓刚硬,她很快就要九岁了,在买活军这里算是半个成人,但她表现出的冷静和坚决,其实远远超过大量成人。
“我要留着我的姓,提醒我自己还有仇没有报。”
她说,“我要改了我的名,提醒我自己,我的命是六姐给的,正是因为六姐的买活军,像我这样的人,才能抬头挺胸,在阳光下自由地行走。”
“明日起,我的新生便开始了我不要再靠着什么婉转芬芳活下去,我不会再叫这个名字了。”
“我要像一柄剑,劈碎仇人的世界,刺破买活军中蠹虫的胸膛不论是内是外,凡是不配活着的人,我就要让他们再难活下去。”
王琼华吓得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小姑姑,望着她双目中跳跃的火花。
“我要做其余人不敢做的事,不能做的事,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琼华,六姐是圣人,是神仙,圣人有些事是做不了的,她们要慈悲为怀但人世间,有慈悲管用的时候,也有只能以杀止杀的时候。就像是买活军里,也有许多张主任这样的人,他们是六姐的人,但也是六姐潜藏着的敌人。他们是永远杀不尽的,他们总想要把新的时代,带回到旧的氛围里去。”
并山园王家的小姑娘笑了起来,她的嘴唇勾着,连这笑意的棱角亦极锐利,“这些人,六姐杀不完,但她需要有人去吓唬他们,去让他们害怕,就像是一柄利剑,高悬在他们头顶,随时随地都能将他们处决。”
“我就愿意做这样一柄无懈可击的利剑,将这些蠹虫,和旧式的世界一起全都毁灭。”
在这间昏暗的病房里,双足还包着纱布的小姑娘,在一岁的末尾,一岁的开始,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叫所有的王老爷亲眼看着,我王剑如会如何摧毁他们的并山园。”
华夏历1846年的春天,在所有人的时间线中悄然到来,它带来希望,带来生机,带着许许多多的眼泪,但也带着更多更多的憧憬与欢庆,还带着无数本应未有的,因着买活军而新生的,或是渺小或是伟大,或是柔软或是坚硬的志气,新的一年,买活军这里所有人都有了新的计划,有着他们要去完成的事情,而这一刻,尚且无人留心医院病房一角,这渺小的决心。
不过是一个小女娘一个折了足的女娘,一个无足轻重的,幼小的,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