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犹龙自然也做出惊讶喜欢之色,心中做如何想,不会随意显露出来,偏偏沈君庸指着他笑道,“老龙,我知道你想什么,你道我们又要造个神童出来么实话告诉你, 这戏,唱词的确有经我们长辈润色,但骨架、立意,却全是昭齐自己, 她来了, 你便自己问她罢”
说着,便自去厨房安排茶水, 倒是自在得犹如在自家一般, 叶昭齐此时也从楼上下来, 含笑福身问好, 二人细察她举手投足,见叶昭齐出脱得形容清秀、举止大方,头发半长不短,在脑后束成买活军这里常见的大光明马尾巴,身穿对襟立领夹袄,下着藏蓝色垂裤,虽然未着袄裙,但俨然仍是大家风度。不由都是暗暗点头,冯犹龙便请叶昭齐坐主座,叶昭齐笑道,“我在末位相陪,几位世叔稍候,我娘去上课了,应该一会就能回家。”
大家自然不免略问几句叶、沈在这里的生活,得知如今叶仲韶并其妻都辞去了学校教师的工作,办了个戏社,每日除了去学校上课之外,便是安心写戏,而沈君庸反而受聘做了海商账房,今日是他东主出海去了,交易所休市,他暂无别事,便过来叶家指点叶昭齐功课云云。
其余几家人,除了年过五十的两个老太太之外,都是必须工作,而便是那两个老太太,也出去教书,自家也跟着上课,平日是很忙碌的,因此白日里家里人口并不多,今日也是恰好,叶昭齐她们今日是刚考试过,这才闲在家里,和冯犹龙二人撞了个正着。
买活军这里不分男女都要出去做事,这是冯犹龙等人早已知道,却还正在习惯的事情。这样白日登门,女眷也在下首陪客的情况,在姑苏城更是绝不会出现,不过沈君庸和叶昭齐倒都十分自然,而冯、叶,一个已经是五旬老者,和叶昭齐年岁相差,已经到了即便是收为女弟子,也不会引来众人非议的地步,另一个也是年长族亲,因此大家很快便谈得起兴,倒忘却了尴尬。冯犹龙先问叶昭齐道,“是如何想到以退婚为题这个立意很新鲜”
叶昭齐笑道,“这其实也是长辈指点,因我们不是职务创作,想要领演出补贴,是要有一定规范的。需要体现买活军处的新政策,新规矩,若是能叫百姓们明白了新规矩其中的道理,才能通过审核。如此一来,南曲常用的那些才子佳人故事,便全用不得了。”
“只我们家除了君庸舅舅以外,均都不善北调,故事还是要从这些情怨情痴之人身上去找。世伯父尝撰情史,便可知晓昭齐所言,凡南曲成戏,少不得婚姻恩怨、悲欢离合。没得这些,百姓们不爱看呢。”
别看昭齐年纪幼小,但侃侃而谈却是言之有物,又提到自家为何选了鸳鸯错的退亲戏码,“且我们这里,离婚的人为数不少,尤其是父母从小定下的婚约,买活军到来之后,退亲的也很多。多数都是子女到了一定年纪,也有了自身的心意所向,知晓自家欢喜的是何等样人,然而若非有天定缘分,父母随意定下的亲事,能符合心中喜好的,那是何等少见”
“买活军这里,既然定下了女子最低23岁才能成亲的规矩,便是因为女子到了这个年纪,心思逐渐成熟,也读了十几年的书,做了十年的事,对这人心、社会,甚至是对自己已有了一定的了解,知晓了自己欢喜的是怎样的男子,不至于少年懵懂时分,便听从长辈安排,强嫁了个性情不投合的夫君,反而铸成一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