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的父母,图彩礼,把我许个病夫郎也没陪嫁,贪心的公婆,小题大做,图我那两亩地,要写在他儿子名下,天呀,如何让这群小人得了意,却不给好人一丝活路走天呀,你开开眼显显灵,我赛花心里苦汁滴滴,流在颊上是眼泪点点,天呀这叫我明日如何起身赚生涯”
狗栓也算是见惯生离死别,还以为自己心已硬了,至少不会看一出戏也看得哭,但此时听了这大白嗓的小调唱腔,双眼一热,泪水竟滚滚而出,何赛花这词仿佛唱到了他心里,为何为何勤恳老实,没一日敢偷懒挨生涯,却依旧没能有个家为何好人没有一丝活路走,恶人却衣冠楚楚,越来越富为何为何
便是在平日,偶然情绪发作,也能及时止住,可不知为何,在此处听着歌调,热泪竟无法控制,直哭得满腮是泪,他还怕别人笑话,还舍不得拿买活军发的新棉衣拭泪,只是用手指揩拭,还好,低头一看,弟妹早哭成大花猫了,便连郝六哥,也是眼中含泪,望着台上沉吟不语。
此时台下几乎便没有观众是不哭的,连叫何赛花离婚的声音都没了,全都是感同身受,默默饮泣,连最精悍的汉子也潸然泪下,更不说女娘,真有人哭得要晕了,只能拼命拿帕子扇风,却又舍不得不看。
哐、哐、哐,那胖子又敲起了锣来,是县里的吏目披上对襟立领的袄子,又走上台来,此时台上四男,分别穿了村长、张大发、何父、县里吏目的服饰,姿态也各有特色,尤其是张大发,虽然服饰和村民是没有换的,但男演员一将脖子缩起,咳嗽几声,便立刻让人明了身份,不会有丝毫错认。那吏目则是戴了个义髻,又佩了一朵红花,表示虽然服装一样的,但已是一个女吏目了。
何赛花见到吏目来了,便惊喜地站了起来,和张大发那畏惧姿态,形成鲜明对比,观众见了,便立刻知道转机来了,也是精神一振,都拭泪听那女吏目捏着嗓子说道,“听闻你们这里昨日闹事,放肆放肆”
“谁让她种土豆是六姐六姐要你们种土豆,要你们用插秧机,要你们用木盘育秧六姐救苦救难无生老母天妃菩萨,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说到这里,除了台上那几个演员,都忙合十行礼,口中念诵尊号,台下观众,竟也是个个都跟着合十鞠躬念诵,再虔诚不过。
“六姐慈悲”狗栓等人也连忙虔诚至极地跟着念诵,心中只觉得和本地的百姓,更加友好亲近彼此都是敬拜六姐的,那便是异乡的同胞兄弟了
“你们这些愚民,不积极响应也就罢了,还风言风语,攻击我们积极进步的好村民何赛花谁给你们的胆子”
这女吏目,犹如每出戏中必定出现的青天大老爷一般,每句话几乎都说在了观众的心坎里,说一句便让众人叫好一声,说着说着,又回身开始介绍买活军的政策,“这田地,难道是属于何赛花自己的不过是六姐赏给她种的既然分给她,说什么转到别人名下你是谁,你是六姐治下的活死人,你怎配去谋别人的地,别人也没资格转给你是她的,就是她的,谁也别动歪心思”
“好痛快”
“这债务,更是好笑,说定了秋后还,为何赶来雪上加霜老丈,你们压榨女儿,不是良善人家,我要扣你家的政审分,叫你儿子寻不得个好差事也”
“啊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
“好好青天”
台上众人各自惊慌,何赛花喜得不断挥手示意,无声跺脚,又扯着衣服蹦跳,一副喜得翻了心的样子,台下是众人雷鸣一般的喝彩,女吏目还好捏着嗓子,声音尖,透过喇叭不至于被盖了过去,“还有村长你,学艺不精也,也要反省你如何不给何赛花介绍女娘贷要叫她回娘家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