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这样狠,还有人敢不上课吗宿舍里的少年少女们,不论是四五岁的小孤女,还是狗栓这样很接近于成人的少年男女,都吃力地转动着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脑筋,跟着先生们学拼音,学基本的算数,学买活军那里的规矩要干净,每日都要刷牙,不能随地吐痰,有条件的话,每天都要洗澡,没条件也至少要清洁身体
他们几乎都剃了光头,带来的破衣烂衫,也被买活军送到当铺里去,换来了全新的麻布衣服,虽然粗糙,但也比从前他们穿的好,里头还絮着厚实的棉花,算是很挡风的。这让那些流民们很羡慕,流民们不像是小孩子,每天光是上课,他们要做活,而且还没有衣服发,买活军倒是给每个人发了厚底鞋,这个底纳得太好了,千层的底,针脚却还又细又匀净,半点不歪扭,大多流民都舍不得穿,宁可赤着脚,或者穿自己的破草鞋,他们打算等到了买活军的地头,找到了新的工,这才穿着新鞋上工去。
虽然来的人每天都很多,但每天也有很多人走有一大部分流民,和长住在这里等待出发的不同,来了这里之后,很快就上船走了,这是愿意去鸡笼岛开荒的,他们没有家累,彻底是光身汉,便很敢闯,愿意乘船到海岛上去,根本不怕买活军只是用筹子把他们骗过去做苦役。“肯给银子就成”
留下来的流民,多数都有亲人住在宿舍里,因此孩子们对于近在咫尺的流民营也并不畏惧,甚至于海州城内的百姓,也似乎不像是从前那样厌恶流民们了,也敢于雇佣他们进城做些零碎的活计,今年虽然有疫情,但在狗栓来看,海州的经济还是要比土山县活跃得多了,这里的活很多,而且百姓们也都似乎很富足,面上都有血色,走起路来背也还算是挺得比较直的。海州和土山果然已经有了许多不同,虽然话还能听得懂,但感觉上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因为已经抱着来到了新世界的觉悟,狗栓他们很快就适应了宿舍的生活,并且对水泥房、玻璃镜这些东西,保持了极高的接受度,反而比海州的百姓们还要镇定,甚至对于所谓的传音法螺、留音笔等等东西,也一概没有畏惧和挣扎,眨眼就把它当成了新生活的一部分当所有的一切都和从前不同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无法分辨有什么东西比不同更不同了,反正全都接受下来准没错。
也是因此,对拼音、算学这些东西,还有买活军那里一些独特的规矩婚书、协议书、政审分狗栓他们很快就学得很好了,反正本来的老观念留下的痕迹也不多,种了牛痘以后,好像就随着低烧一起,跟着汗水一起被排出去了。
不过是半个月的工夫,小妹她们就养成了新的习惯见到人,不躲了,背直直地挺着,并不弯下去,笑着盯着对方,点头问好。这是买活军的先生教的新礼仪“我们那里不作揖也不磕头,见到再大的官都是行颔首礼。兵丁的话,还有立正、稍息。”
这个女先生示范了一下,将双腿猛地并在一起,伸手唰地一下举到额边,一举一动潇洒极了令人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声来,之后小妹这些女娃儿们见了面便都拼命地效仿着行军礼,还有那猛地把腿并在一起的步法。
便连狗栓,回了宿舍之后也忍不住一遍遍地模仿,有时候在水房洗漱的时候,还会对着水房一角镶嵌的玻璃镜,自己敬几个礼,却又因为抬手时露出的体藓而有些不好意思买活军设法给宿舍里的孩子们都洗了两次药浴,又发了丝瓜瓤,让他们拼命搓洗彼此,洗掉了陈年的污垢,体藓也就因此露了粗来,每日要排队去先生那里涂硫磺膏,还没有完全治好哩。
这些在干旱的山阳道长起来的孩子们,平时都是不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