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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一念之间(1/4)
    “节哀啊狗栓”

    “狗栓, 日子这样是过不下去的,要不,请二堂叔为你出面, 求求老爷你妹妹今年九岁, 倒也算是站住了, 再过个三两年便可成亲,倒不算是多吃了多年的白饭,按理, 老爷家的三小子去年历了那么一劫, 找个大媳妇压一压也是好, 只可惜同姓不婚你们这血脉太近了些, 上数五代就是一个祖宗,这不能行。”

    “但三小子外家, 黄狗村的老张家也有个少爷, 他们家地也有个几十亩的,一色一样都是去年出过花子的,人才么,差了些, 还有一点便是瞎了一只眼睛,但到底家里能吃得上饭, 请老爷说一说, 送去做个童养媳,也强似跟着你饿死你别怨我话说得难听今年旱成这样,到秋后一定是要死人的, 真到了那时候, 只怕你们家总有人要上菜人市去。”

    “是啊狗栓, 总得找个饭辙吧, 都养到九岁了,难道坐等着饿死”

    “要不就舍给县里的人牙子,好歹换些钱。都九岁了,至少也能换个一二两的,也能给你爹买口棺材,一家这几口子可别一架棺材凑不出,羞死先人哩”

    重要的不是换来的一二两,也不是那粗制滥造的薄木棺材,而是大活人在这世上就得要吃要喝,狗栓爹一死,狗栓和弟弟两个大小伙子要凑齐今年的佃租都不容易,到了秋后,吃什么喝什么这还是说的平收年景,若是又歉收,那就只能吃树皮,就连观音土都得抢着吃,真是没有粮食

    留下小妹也是饿死,倒不如现在换走了,大家都能有个活路,至于狗剩,根本没人指点他的前程,他这样的半大小子,吃得多,干得少,就没一处收用的,留在家里听天由命罢了。

    亲戚们早已对死亡司空见惯,议论了一番,又围着草席干哭了一会,便各自散开了回家去,也不留下吃饭,知道他们家没得粮食,也不忍心。狗栓兄妹三人跪在地上,面上泪痕已干,谁也没有说话,小妹和个木雕似的,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倒是弟弟狗剩,望着父亲的尸体,又望着哥哥的面孔,突然大哭起来,叫道,“哥,别送走小妹别送去给瞎子做媳妇儿俺吃得不多,俺以后还少吃些别送走小妹”

    狗栓被他摇得晃来晃去,话在舌尖悬着,重如千斤,“再吃得少,你也要饿死了,俺们都要饿死了,狗剩”

    狗剩宛如被雷劈了一样,乍然收了泪,小妹也没有说话,一家三口互相望着,在屋内暗淡的光线中守着逐渐僵冷的尸体,许久,狗栓才动了起来。“来帮忙。”

    先是要为父亲换上寿衣,这寿衣是拿家里的白纸剪的,至于身上那件烂棉袄,哪个舍得丢呢不给弟妹们穿,也要送到当铺里去的。换好衣服,天色已经晚了,狗栓擦擦眼泪,弯腰将父亲背在身上,感觉那轻飘飘的重量,不由眼泪又滑落下来,父亲实实在在是慢慢饿死的,只是家里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察觉呢

    一家人只有狗栓不夜盲,弟妹们牵着他的衣角,踉踉跄跄地在后头跟着,乘夜出了村庄,来到祖父、二叔和母亲葬身之地,三人跪在地上又磕了个头,狗栓和弟弟说,“挖吧”

    挖吧,挖了个大坑,看见模糊的衣角时,他们不往那个方向挖了,找了个空余的角落,小心地将父亲放下,又一铲铲地把土拢好踏实,还要用大石压上一段时间,免得被狗刨出来吃了。此时天色已将放亮,三人却都不觉得疲倦,狗栓领着弟妹回到家里,又去挑了水,洗了身上的泥土,在手臂上别了白布,一场丧事,便算是这么办完了。

    “走,都进城去。”

    狗栓本来话也不是太多,今日话更少了,弟弟妹妹满面懵懂,洗刷干净了,让狗剩披上父亲剩下的长袄子狗剩调皮,原本穿的袄子早破得不成样子了。三人一起,撒开脚丫子走了一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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