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八对于官府的关注是早有准备的,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今晚的城防营出动,其实并非是因为并山园王家,更不是因为苏松水师家中的变故,水师将军还没回姑苏,而王家更是不可能当晚知情。按照小队长的说法,这件事,只是架势人家在背后推动,请了他们这些平日里吃孝敬的兵出来走一走。“我们平日里,饷从何处来一多半是乐捐,如何能却得开这个情面”
原来这些架势人家,连日来不断收到亲近子侄的求援,平日里在他们这里烧香拜佛的干儿子干女儿,手底下经营的生意里,都有女娘逃脱,更有当红的女儿,卷了好一笔巨款消失不见的,怎不令人心痛欲死自然要找来干爹这里哭诉,请干爹为他们做主,一面也是吐吐苦水,解释为何这个月少了孝敬。
这世上若有什么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那便是对利益的侵犯。吴老八在整本政治课本上,学到最认可的一句话就是这句话。一旦利益受到侵犯,不论势力对比如何悬殊,受损方一定会进行坚决的反抗。城防营两头吃打点,拿了他一些好处,声势也造出来了,便暂且偃旗息鼓地退去,但这肯定不是博弈的结束。
此时,这群人家必定在府衙中痛陈厉害,献上好处打点关节,而明日早上,王家若是选择暗中打听盘问这两个走失女娘的去处,又或者是请管家到府衙中说项听说姑苏知府从前是已过世王老太爷家的门生,以他们的政治地位和政治资源,府衙收到请托,将势必有所反应。还要再加水师将军家的下人,从姑苏去松江,快马半日的光景,现在将军家的信使应该也快入城了
“要不要乘夜把人送到私港去”
能意识到现在局势的人不止吴老八,小耳朵、小楚,在签完今日的文书后,也在议论着这几日的一些征兆。“水门码头毕竟是在城里,行动并不方便,或许以后采取转运的方式比较好,每日凑人走陆路送去太仓,到了那里就不必担心什么了,完全是我们的地盘,按如今这个航运量,总是有货船停在港口装货装水的。”
如今太仓到姑苏城区水门码头这里,是没有能过大船的河流的,海船要么由挑夫运货,要么就是把货物转运到小的摇舟中一点点运来水门码头,但小摇舟的保密性很差,上下船也是问题,一艘小舟最多乘坐四五个女娘,也就是说动辄便是十几艘船,上下船还要人来回背负,不如马车好些,至少上下车比上下船要方便。而且水门码头这里,夜里船多,花船有时要开到后半夜,比较不好行船,因此小耳朵认为,由马车夜里运人较好。
而小楚则说,“在路上被袭击怎么办折骨缠的女娘行动能力是接近于无的,我的看法是不能做过多的中转,尤其是过长的陆路中转,那就等于是你完全放弃机动性了。”
小楚是买活军的女兵,被派来执行任务,看问题的角度有时和盐贩子不同,小耳朵被说得哑口无言,想了一会也道,“也是,转运瞒不过人,那么几十里的路,他们大可随意埋伏,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那这么看,还是得坚持咱们原本的思路,从水门码头上船,直接走钱塘江去衢县。”
每次往回带人,路线论证都是无聊又琐碎的工作,但正是这些细节能帮助臃肿的队伍最大限度地避开风险不过,大部分时候大家只能在这个危险或那个危险中进行选择,譬如此刻,选择走内河水路,便等于是选择了面对城防营、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