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又把分数全让给小姨子,一下翻身坐起道,“可一不可再,这次你若还都让她,我可真恼了”
沈宛君被逗得俯枕笑个不停,且喜水泥房坚固隔音,不至于被子女听去,因道,“知道啦,相公,别念叨了,这次可不会让她但若君庸想要出仕,你还好意思和他抢不成依我看,你倒是给老冯写信是正经,他久已绝了出仕之念,又最是留心出版的一个人,你写信去,他必来的。”
叶仲韶也是精神一振,坐着便盘算起来,“我也料他必来”沈宛君拉了他一下,嗔道,“躺好,热气全跑光了”
他这才重新倒了下来,又有些犯愁,“只他来了,能做什么呢总不能也做教师吧那便不如留在家里写话本了,你也知道,老冯写这个话本,收入颇丰,若这里没有更好的前程,倒是不好叫他来的。”
“他为何不到这里来”沈宛君奇道,“他在吴江,一本话本子不过得了第一版的那么几百两银子,而且我们来之前,喻世明言那几卷已经卖得不太好了,书商逼他写如蜀山剑侠传那样的本子,老冯正为此事烦恼,他不很该来这里看看,取取经,写一写云县故事么”
“再者,二哥,你想过没有,曼君已经说过,谢六姐要我们这些人来,便是取中了我们文艺风流,终究还是要发挥我们在文学上的长处,才有出路。”沈宛君又道,“只买活周报处,现有了曼君在做事,我料定在那个采风使张宗子,他们嘉兴一带的才女过来以前,谢六姐未必会再招一个吴江人做编辑。因此,我们这几年间,还是要先自寻一门事情做起来才好。”
妻子见事明白之处,叶仲韶实在是很叹服的,他心里原本也以为妻子应该设法去报纸里做事,他本人速乏捷才,而且还存了万一的科举之念,倒是并不指望这份工作。此时听妻子道破,方才知道自己想得差了,果然如此喉舌之处,自然也要尽量讲究制衡,也不由得在黑暗中连连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是想拉了老冯来开书社这里的合金活字倒是的确很适合印书”
“书社,那都是其次的事了,现在不必做,在此时是不容易见功的。”沈宛君胸有成竹,侃侃道,“二哥你也不必老怀恨曼君,她是早把路都给我们想好了如今买活军正缺时新的戏演二哥,难道你忘了我们沈家的老本行吗”
“啊”叶仲韶这才恍然大悟,大叫了一声,“是呀,是呀写戏,这不正是我们最在行的事吗”
他平素雅好戏剧,和沈宛君也是情投意合、琴瑟和鸣,一旦说要写戏,立刻精神抖擞,仿佛对将来都多了几许盼望最关键此事从前只是雅好,如今却能派上用场,便更是两倍的开心。而一旦起了这个念头,便立刻急不可待,下床要点灯给老冯冯犹龙写信,“不能再等了那个卓珂月,到此地已经非止一日,必然是张宗子叫来的,他们肯定也是要写戏不可让他们赶在了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