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大家都懒得说话,在烈日下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帐篷地此地天热,很多人只是把家当放在帐篷里,自己就睡在帐篷旁边,有些勤快的还把砍下来的树枝抬回宿营地做草棚,此时钻到草棚底下,点燃艾炬,闭上眼一下就睡着了,天没亮就起来,做一上午的活,实在是没有力气,不睡一会是不行的。
不过,到底是吃得比以前好了,睡了一个多时辰,大家便觉得精力恢复了不少,去了茅厕回来,有些大胆的汉子便跳到小溪里去戏水,好在这里是男女分住的,东江女娘们轻易不会过来,众人便有些在水上洗脸洗头,有些在水下摸鱼,彼此玩乐了一会,听到锣响,这才云集起来,去找各自的课堂上课。
上课时,大家都是有各自的老师的,三十几个人分成一班,围着听老师教拼音,学官话,学算学,又学买活军这里的规矩,“不能骚扰同事,若是被告了上去,要罚钱,屡犯不改,还要送去做苦役”
偷盗、抢劫、打架、言语挑衅,通通都是不许的,至于,更是不赦之罪,而且此罪不分男女,也就是说,不论是男女之间,还是有些男人强迫认了契弟,都是不允许的,规矩简直就如同在军中一样严厉。另外也不许欺凌、渎职,老师解释说,这里的欺凌是不许上官对百姓们呵斥殴打,如果有哪个吏目对他们推推搡搡、颐指气使,便可以向上告发,而渎职则是指自己做的事情要能做好,譬如,如果牛倌偷懒不去打扫牛棚,而有小组长躲懒了不出工,叫手下替上,只管做验收的活,这些都是渎职,是必须要向上去告发的。
该如何告发呢在衙门外头,设了两个开了小口的大木筒,若是不敢当面告发,也可以写信,不过必须要署名,不会写字,用拼音也可以。所以老师便更鼓励大家学写字了,而大家也觉得这些规矩简直是有些不可理喻的天下间哪个官老爷对农户不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不说官老爷,就连地主身边的庄头、管家,对农民还不是骂骂咧咧的如何在买活军这里,连这样一点小事,都要慎重其事地往上告发了去,那做这样的官,还有什么意思
但买活军有个特点,是农民们日益发觉的,那便是他们说话非常算话。其实大多数农户,对于长官过分的客气,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甚至在他们来说,若是不被骂上几句,好像还有些骨头发轻似的,但也有些本来便桀骜不驯、敢闯敢干、年轻气盛的汉子,被本乡中那些冒出头后,便反过来吆五喝六的小组长给欺负了之后,写信告了上去,这些小组长几乎毫无例外都被撤职了,甚至还被罚了筹子在买活军这里做活,现在是拿筹子的,主要是给他们买些家伙什用,也有些人去临近的镇上买东西,那里倒是什么都有得卖,只是贵些。
所以,如宋阿弟这样的组长,对组员是一向十分和气的,他有意识地模仿买活军的兵士容易出错的活,譬如发鸡蛋、做饭,这些都是容易出腐败的,全都由买活军的兵士来做,他们可是真挑不出一点毛病,谁也找不出一个错字来,教人不由得挑起大拇指,夸一声好汉子、好女娘。
宋阿弟本是泉州一带宋家的族人,他们家有个分支在城里做老爷哩,生意也做得很大,自家是有海船的,宋阿弟的父亲、叔叔,原本都在亲戚的海船上做事,日子还过得去,后来父亲染病早早没了,叔叔落海失踪,母亲改嫁,一个家便立刻散了,他爷爷带着他,两人相依为命,所幸受到了东家兼亲戚的照顾,待宋阿弟年纪大一些,便和叔叔一起在养牛场做事。
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