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买活军,朝廷也不敢把这些大将军们逼得太紧呀真逼急了,人家亮了旗号,以后就跟着买活军干,反正这不叫叛国啊,这是叛朝不叛国,为的还是更好地跟外夷干仗,这是民族大义朝廷拿这些大将军们有什么办法他们能给送去更多更好的辽饷么
“可不能叫这文章成了气候”不知不觉,他便把心头的认识说了出来,“那咱们可就真完犊子了”
办法,这也要有办法才好,现在建州这里,连造纸的作坊就两三个,更不要说印刷了,这些物资都是轻易搞不到的,就算是有纸,能印,又去哪里找人来写文章呢即便是写了文章,又该如何散发到关内去
这都是摆在面前的困难,不是拍脑袋能解决的,就算这些困难都想办法克服了,文章就由范辉斗来写,那该写什么呢
难道真写,我建州金人亦说官话、认汉字,自认为华夏文明子孙受到华夏教化,我们的政权内部也采用汉制
这种纯粹的大瞎话,有几个人会信而且童奴儿和黄贝勒都不赞成自认华夏子孙,废除八旗议事制度,金人立国不过二十几年,其余部族有些依旧野性难驯,他们能够统一奉童奴儿为主,绝不是因为华夏子孙这些瞎扯淡子,而是因为大家都是金人后裔,说着一样的建州土话,这一点上报纸倒是说得没错,统一的语言是文明的标志。现在九成八以上的建州人都不会说汉话,要是被他们知道,皇帝忽然间变了性子,说自己是华夏人了,好家伙,这可了不得,非得造反起来了不可
这也不是办法,那也不是办法,该怎么办呢
屋内又陷入了沉寂之中,童奴儿慢慢地抽着烟斗,望着墙角炕尾的悠车,他还不算太老,几年前还能让福晋怀孕,他的第十六个孩子就曾在这个悠车里大声哭泣,这悠车童奴儿一直没有让人撤掉,它仿佛能给他带来一股力量,提醒着曾做过汉人义子,童家赘婿,十九岁便被迫在险恶的辽东边境逃生活的建州汉子,他还没有老,他还能见到大业成就,实现先祖的事业,甚至还要比先祖更为辉煌。但现在,童奴儿忽然觉得自己老了,他以前总有办法,但现在,他实在想不到办法了。
“自打去年,买活军的丧门船去了东江岛,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了。叛逃的贱民阿哈,像是大老虎身上的血口子,狮子口的船,就像是大老虎身上咬着的一条毒蛇,现在,毒蛇把血口子越拉越大,血越流越多,老虎也受不了啦,它衰弱啦”
他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斗,声音也仿佛被烟熏过,显得十分老迈,“该怎么办呢,回老家去吗可老家又该怎么过日子呢买活军的报纸说啦,天气还会越来越冷,咱们那疙瘩本来就能冷得冻死人,也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有这么多兄弟们跟着一起干,走到了今天。”
“就因为一篇文章,多少年的基业,难道就这样没了不是打没的,不是天灾罚我们,灾没了,而是被一根笔杆子,写没了”
实话说买活军的文章之所以有用,正是因为现在没人敢和他们打,范辉斗嘴唇微动,但还是没有说话买活军的船,在大海上开来开去,运人,运粮,运煤,难道就没有海盗觊觎么难道那些海贼不来抢么为什么不但不抢,反而还勒石合约,投入买活军麾下不就是因为没人愿意打吗。报纸上说得明明白白的,什么一艘俘虏十艘,什么和岛一样大的船,他们倒愿意相信这是假的,可偏偏那船,太多人看着了,各方面陆续传回来的消息,还真就不是假的
这天下间怎么就突然多了个买活军呢
这该灾殃的谢六姐
他心底不住地埋怨着,强忍着叹息的冲动,又转动着脑筋盘算了起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就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