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粗了,握紧的时候会有小老鼠一样的肉在动来动去,阳光太烈,她也比以前要黑得多了,她脸上现出了买活军的吏目常有的那种神气精干、严肃,充满了权威,看上去就很不好惹。买活军里那些出众的女娘往往具有类似的气质,仿佛她们手里都握了一把烧火棍,随时准备把那些敢于反对她们的人一棍子敲翻了。
如果张大孙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这样的金逢春,他是一定不会被吸引的,但他毕竟也为买活军工作了大半年,审美上似乎接受了一些开示,两人共事一年下来,办公室的人几乎都知道小张仰慕金主任,不过他们的年纪都很小,张大孙的仰慕是不好十分地表达出来的,而且金主任忙得根本顾不上这些他们所有人都忙得要命,张大孙很快也忙得没心思想别的了,这传言也就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便被众人遗忘了。
“又是一堆信”金逢春和几个手下共用一间办公室,她看到自己的桌面就摇头,连忙坐下来拆信,“这都是来自哪里的”
“今天各县的信都送来了。”张文也就是张大孙说,“也是巧得很,大多都是公函,私信我给您垒在桌边上了。”
“现在送信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邮递员还够用吗”
距离七点还有一会,没有正式上班,这是大多数人的看信时间。邮递业务也是买活军治下又一个蓬勃开展的新行业,而且就是在这一年间骤然兴盛起来,甚至连金逢春在知道了今年邮局的利润时都吃了一惊买活军做许多事都是暂时见不到回头钱的,比如修路,但邮政却是非常少见的成本极低而收益极高的行业,对她这样站到了一定高度,可以纵览局部的高级官吏来说,邮递业甚至可以说直接带动了造纸业的发展,让许县新开的造纸厂吸纳了至少五百多名工人,却仍能保持着盈利。
当然了,从前也不是没有人靠代笔书信挣钱,大多数人都知道通信是很自然的一种需求。但从前多数都是由商旅来携带书信,或者是托了驿吏,总的说来,一个县城,一日能有十余封信往外去都是多的了,更多人还是请人捎个口信,因为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托人写信,到了地儿那边还要托人念信,往往会出现寄信人说a,写信人写了a 1,念信人念成了b,而收信人领会到的意思是c这样的局面。
因此在众人的认识里,通信实在是一种很奢侈的事,仅仅属于那些书香门第、豪门大户,普通人一辈子能寄个两三封信便已经是很见得过世面了,甚至对一些妇女来说,就连去找代写书信的先生都是一件很大的事。这么几县之地,还要安排专门的邮局,真有这个必要吗那和驿吏一般的邮递员,不就是每日里去衙门里收发信件便足够了吗
这就是见识的限制了,或许谁都没有想到,当纸笔的价格被打了下来,百姓们的收入提了上去,而识字率至少是识拼音率逐渐往上攀登的时候,人们写信的热情会有如此的汹涌。谁没有个三亲六戚在外村呢若是以前,远亲不如近邻,一旦离开了本村,之后就只能偶尔来往了,有事是指望不上的,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有了水泥路,村和村之间也有许多人马来往,哪怕没有专职的邮递员,请人捎信也没那样遥不可及了。
再者,现在出门做工的人也多了,有些上进的农户,哪怕只有十天半个月的农闲,也要进城去找活做,他们是很需要和家里随时联系的,在城里看见了什么稀罕而又昂贵的商品,需要和家里人商议着该不该买,家里人也要叫他们回来帮农忙了
还有些农家,他们有一两个子女被厂子招走做工,从此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