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历三十七年,赶上饥荒,铺子里只赚三十两,贩货拿了二十两,赔了精光”
众人对海货铺的收成也是好奇,都竖起耳朵听,但正历年间的老黄历现在参考意义不大,霍嫂子也不再念了,只将簿子收起,冷冷望着丈夫,问道,“这些年海货铺都是我里外操持,你管过几日你请个管事一月也要一两银,十年来做牛做马,偿还你彩礼够不够”
“你每年拿这些银子出去请人吃酒闲谈,去闯你的荡,花的这些银子是谁赚来的这海货铺没了我操心,光靠你自己能赚出多少我嫁进来时,家里三个铺子,二百亩地,如今还剩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姓霍的我告诉你,我徐金花今日要昂首阔步走出你家,我虽少陪了三十两,但我过门以来里外操持,给老人养老送终,还要额外操持家中进项,这里头你哪一样帮了忙我能指着你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原来霍家家底渐渐地也尽了上来,众人也是一阵叹息,看着霍大哥的眼神也逐渐异样了起来,因和眠花宿柳比,败家子是更为严厉的指责。霍大哥急赤白脸正要反驳,霍嫂子抢着道,“多说也无益,今日我也叫街坊邻居们都知道,没得什么别的罪名,我要与你离婚,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嫌你没本事,嫌你不会赚钱,且不能当事,不知上进,我不愿同你这样的人过日子,我便是如此嫌贫爱富,不能共患难,也不愿我辛苦赚来的钱财都给了你胡乱花销,花钱难道我不会么赚钱恐怕你是不会”
这话说得实在是扎心的疼,霍大哥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不顾人群,双膝落地,正要哭求,一双年幼儿女齐声大哭,正是乱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外传来喝声,有人嚷道,“军爷们来了”
现在百姓们还是习惯性把给买活军做事的所有人都叫做军爷,不管他们实在的是什么职务。几个兵丁应声走了进来,有些高大健壮的,显然是买活军的老班底,还有些显著要矮,只能说是精干的汉子,应当是云县或者许县的人,买活军有个原则是异地用人,尤其是军岗,经常轮调,本地人去外地上值丝毫都不稀奇。
“都吵什么呢”打头的买活军有些不耐烦地说,“可是你们家要离婚”
“是我们家”
“不是”
截然相反的声音同时响起,军爷扫了夫妇二人几眼,道,“早出的规定,离婚自愿,不得勉强,大娘,你们析产协议写好了吗”
霍嫂子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我只要我的嫁妆,其余一切全都放弃”
“那就没问题了,走吧,去衙门办手续。”军爷一脸的冷漠,对霍大哥道,“喂,兀那汉子,你来不来且都随你,反正她不要你们家的钱,你来不来她都离得成,就在家里收拾屋舍也行。”
又对霍嫂子道,“你最好找个人看好你的嫁妆,否则又要报案,一天事多”
显然,他对这种案件是有经验的,霍嫂子忙答应着,又给人群中的霍大郎使眼色,抱起还在啼哭的小女儿,牵了小儿子,跟在军士身后便往衙门去了。霍大哥傻在原地,半天才哭天喊地起来,气势比胡嫂子不差,“这狠心的婆娘,抛下我儿女如何度世她倒是有了高枝儿”
霍嫂子有没有高枝,这是很难说的,因为她常要去海货铺,但话说回来了,这原本也是霍大哥不顶事的缘故,再者霍嫂子姿容并不出众,面上神色严厉,说她攀得上什么高枝似乎也有些离奇。有好心人在人群中喊,“大哥,还不去县衙现在儿女可不定随爹呢,你若不去,指不定嫂子就把娃给带走啦”
这也是买活军来了以后的新规矩,若是从前,和离也好、休弃也罢,生养的孩子毫无疑义是要留在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