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膝盖已经没有知觉,但程丹若仍然竭力挺直腰身,“臣对病情较有把握,对婚事”
她收紧喉咙,声音变得更纤细,更有少女感,“只能囫囵一说了。”
皇帝听她嗓音变化,终于像是个女孩,知道羞涩,也有些恍然失笑毕竟只是个姑娘,遂宽容道“无妨。”
程丹若说“陛下择选驸马,不可谓不周到,不详细,不尽心,可公主仍旧不为所动,会不会原因就在此处呢”
这也是皇帝在意的,问“如何讲”
“驸马是公主的驸马,是否是荣安公主的良人呢”她委婉暗示。
照理说,作为执政十余年的帝王,想法已经不会再轻易被他人左右了,被大臣牵着鼻子走的事,只出现在皇帝刚继位的时候。
但程丹若的话,非常有说服力。
她自己和荣安公主岁数相仿,而皇帝又完全不了解少女的心思,乍听之下,很难不信。
再者,这是人类共同的感情。
他为何偏爱柴贵妃因为贵妃总是像民间夫妻一样,与他闲聊家事,偶尔埋怨撒娇,而庄嫔、顺嫔之流,战战兢兢,一直视其为皇帝多过夫君。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皇帝愿意这么相信。
他在选驸马一事上,费心费力,怎么肯承认选的不好驸马肯定选得没错,问题只在于荣安拧了性子,误以为驸马是冲着公主来的,不是冲着她本人,这才对谁都没兴趣。
一切都说通了。
堵在皇帝心口的郁气,已经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他笑“你们都是姑娘家,想来就是如此了。”
“臣僭越了。”程丹若俯首,“还请陛下宽宥臣妄测上意。”
揣摩圣意是薛定谔的罪名,真要不懂上位者的想法,可以直接收拾包袱回老家种田去了。
皇帝见她年少,且是大臣之女,本不会与寻常宫人一般,当做奴婢看待,兼之她今日这番话,解开他心中的疑虑与气愤,修复了父女之情,更不会真的怪罪。
“起来吧。”他叫起,又问,“既然你能解出病因,可能药到病除”
正好,程丹若跪得腿部血脉不畅,站都站不稳,他一说,干脆又跌坐回去“微臣不才,但尽全力。”
“好,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得到了皇帝的准许,程丹若要做什么事,就方便得多。
尤其撷芳宫上下因为翠茎之死,全都兔死狐悲,战战兢兢。大家都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让荣安公主正常开口吃饭。
唯一比较棘手的是奶嬷嬷。
她真心疼爱公主,数次想去恳求皇帝,让他成全公主的心事。所以最初,她听到程丹若的吩咐,并不同意。
“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父女哪有隔夜仇的。”奶嬷嬷不以为意,“你多虑了。”
“确实,骨肉之间,打折骨头连着筋。”程丹若先给予肯定,但又道,“陛下阅人无数,既然选了韩郎,自是觉得韩郎更合适,公主年幼,一时想不通,正要嬷嬷与她分说明白才好。”
奶嬷嬷不接话。
程丹若不动声色,逐次加码“昨儿陛下说,旨意已下,不嫁也得嫁。若公主想不明白,将来夫妻不睦,父女又有隔阂,日子可怎么过”
奶嬷嬷沉默了会儿,苦涩道“我是心疼公主,韩郎再好,能好过谢郎吗”
你们就不能放过谢玄英那个倒霉蛋吗
他除了长得美,又做错了什么
程丹若揉揉额角,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