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光透过帐子的缝隙,铺陈在床中。
他睁眼,看见的就是程丹若倚在靠枕上,支头望着他的侧脸。
“我睡过头了吗”谢玄英惊醒,“是不是该起了”
“没有,刚刚到五点。”她道,“我也才醒。”
他松口气,今天是丧期第一天,得去思善门哭临,迟到可不是好玩的。
“你梦见什么了”程丹若道,“看你睡得不太安稳。”
“我没做梦。”他支起身,和她一样坐靠着,“唔,可能是暖阁烧得太热了,没睡好。”
程丹若瞧瞧他,凑过去在他唇角碰了碰。
谢玄英有点不自然“在丧期”
她又亲了下。
他闭嘴了。
“再睡一刻钟。”她催促,搂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
谢玄英稍稍犹豫一刹,还是决定听她的,合拢眼睑。她的手心贴住他的后脑,不轻不重地往下顺,然后落在背心变成轻拍。
像哄小孩。
他不满地想着,又没有推拒的动力,只好说服自己,再睡一刻钟吧。
今天会很累。
很奇怪,就这么一想,居然真的睡着了。
非常沉的一个盹,没有任何意识,身体毫无知觉,好像世界遗落了一刻钟,再恢复清醒就是五点一刻了。
仅仅一刻钟,他却睡得极好,比昨天漫长的一夜更能恢复精力。
“该起了。”程丹若见他眼中恢复神采,暗松口气,“去更衣洗漱,早点吃红豆枣泥卷、豆浆和汤圆。”
谢玄英“嗯”了声,找回了日常生活的节奏,去隔间更衣,出来换素服,再刷牙洗脸抹羊油,坐下来吃早点时,刚好六点。
东方蒙蒙亮。
两人相对而坐,各吃各的早饭。
程丹若咬了半口茶叶蛋,递给他“吃不下了。”
谢玄英犹疑,他不太想吃荤。
“这是孵不出小鸡的蛋,不是荤的。”她道,“就好像鸡毛一样,鸡毛算是荤菜吗”
“鸡胃鸡肝是荤吗”他反问,“不都是鸡肚子里的东西”
程丹若“”没骗到。
只好改给他塞汤圆“那你吃这个。”
他咬破糯米皮,里头却没有流出蜜糖似的芝麻,反倒是一粒粒的口感“核桃花生”
“嗯,多吃点坚果。”程丹若一边说,一边吩咐,“小雀,装点芝麻核桃糖给我,拿米纸分开包。”
小雀远远“欸”了声,赶紧去备糖。
程丹若拿过他的青竹荷包,装了大半个“拿着吃,别饿着。”
谢玄英好笑“何至于此”
“不吃肉会变笨的。”她道,“你不吃肉,我不勉强你,但这些必须吃。”
他顿住了。
“没骗你。”程丹若示意他站起来,亲自给他系上荷包,“晚上回来我会数,没少的话,你自己掂量掂量。”
谢玄英抚过鼓胀的荷包,少顷,轻轻搂住她。
程丹若摸摸他的后背。
六点半,两人准时离开家门,进宫哭丧。
群臣与命妇不在一个地方,百官哭的地方叫思善门,位于武英殿附近,大致流程就是跪在那儿,哭,五拜三叩头,再哭,怎么都得哭上半个时辰再散去。
晚上五点钟左右再来一回,这就是朝夕哭临,每天两回。
命妇们的哭临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