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杜涓子露出无奈的笑容,“别说尚宫有意照拂,有你这位宁国夫人的脸面,太监们都对咱们客客气气的,不管是药材还是柴薪,都给得足。”
“我哪有这么大的脸面。”程丹若莞尔。
杜涓子看了她眼,肯定道“你有。”
程丹若当她说好话,没放心上“不缺东西就好,熬过去,日子就能继续过。”
杜涓子沉默了下,东厂牢房的场景骤然上涌,胸口传来强烈的窒息感。她死死握住手中的茶杯,半天才逃离这段可怖的记忆。
“最近,”她斟酌道,“安乐堂来的小宫女多了不少。”
程丹若关切“怎么回事”
“主子们心里有事,下头的人免不了被撒气。”杜涓子道,“都是皮肉伤,不碍事。”
程丹若微微拧眉。
“陛下龙体欠恙,宫里就动荡。”杜涓子轻轻叹息,“这个年关不好过。”
她看向程丹若,欲言又止,“你惦记这里,我们都念你的好,但你也要多小心。”
“你放心,我都有数。”程丹若想想,挑了件好事和她说,“汪湘儿出宫了,没回老家去,说人都不在了,就留在我的医馆帮手,好些人家听说她是宫里出来的,都有意求回家去,只她不肯。”
杜涓子不自觉地摸了摸腿,笑道“她有你照拂,我们是不必担心了。”
“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程丹若道。
她口气这般笃定,杜涓子也忍不住信了“但愿如此。”
程丹若又安慰了她两句,没多久,承华宫的小太监前来复命,告诉她最新消息“陛下传了恭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侍疾。”
“辛苦你了。”她朝小太监点点头,微微一笑。
如她所料不差,贵妃的命,应该算是保住了。
腊月二十九,皇帝赶在除夕前下了两道旨意。
一是柴贵妃决意出家,为皇帝祈福,皇帝深感欣慰,命人在西苑建造一座佛堂,并赐封贵妃为静贞仙师,一应供养仍如贵妃。
消息一出,宫内外多少有些意外,可柴贵妃却毫无拖延之意,赶在除夕前,便带着景阳宫的宫女落发,闭门念经,一副已经不在红尘的架势。
二便是晋封恭妃为皇贵妃。
这倒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皇长子为太子,自然要封生母。从前有传闻说,皇帝不喜恭妃,故有意不封,无论是真是假,起码在这时候,帝王的理智压倒了个人喜好。
他在为太子铺平道路。
礼部接了旨,在除夕封笔前走完了流程,就待年后举办仪式。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仪式不一定会走了。
事实亦是如此,年三十,皇帝病情加重。
杨首辅年都不过了,进宫求见。
皇帝没见。
靖海侯就沉得住气许多,在家一边过年一边等。
程丹若没走成。
下午三点多,她安顿好皇次子,正准备下班回家过年,乾阳宫传召,让她带着皇次子过去,皇帝想见见孩子。
这没什么好说的,父亲临终前想见见孩子是人性,于孩子来说,这时候见父亲也能得到一份保障。
程丹若让人把暖箱放进轿子,外层裹上棉被,抬去乾阳宫。
皇长子也被裹得严严实实地送到了。
他见到程丹若,嘟嘟嘴,大力扭过头,可余光却不断瞥着她,还在没见过的暖箱上来回打转。
乾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