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道“臣妇明白。”
她应得平常,并未赌咒发誓,但皇帝并不觉得她敷衍了事。相反,多年办差,他深知程丹若的为人,不喜夸大其词,办事却不吝心力。
无论是齐王谋乱,还是妖言乱众,她都尽心竭力,忠贞不一。
皇帝对忠心的能臣,总是格外宽容“昨日有人找你了”
“是,逆王的妾室带着两个罪人来寻臣妇。”程丹若没有否认,简单道,“臣将他们送去了昌平侯府。”
皇帝语气莫测“你倒是胆子大。”
她道“臣不敢。”
“别人不敢送这人情,你敢,胆子还不大”皇帝问。
程丹若一板一眼道“臣以为,陛下已降旨,令他们流放岭南,便是圣怀仁德,不计较稚子之过。且逆王后人是宗亲血脉,流落街头,有损皇室脸面,才如此作为。”
皇帝瞥了她眼。
这马屁拍得一如既往地粗浅,但确实戳中了他的想法我厌恶丰王一家,是我的事,既然说了流放,你们给我把人弄死,是觉得我不敢杀吗
哪怕他这么做,确有安抚人心的意思,也不意味着他们能这么想。
程司宝虽然做的不合他的心意,却并无过错。
“以后行事,还是要多多思量。”他敲打了一句,摆摆手,“退下吧。”
“是。”程丹若行礼告退。
但工作汇报完了,不代表能下班。
她还要回承华宫待着,直到晚膳后再和周葵花换班。
这会儿大概是七点,天色已经暗透了。
内侍们提着羊角宫灯在前面带路,她则赶在后宫落锁前离开六宫,到安乐堂坐一会儿。
冷清多年的小院子,现今却挤挤挨挨地住了几十个病人。
一间屋子至少睡四个人,乍进门,药味、血味、尿骚味混合来袭,相当难闻。灶台不息,各式各样的砂锅不断煮沸,熬药的宫人汗流浃背,手指上有不少烫伤的痕迹。
米汤是浑浊的黄色,里头加了碎鸡蛋和咸菜,人手不够,病号都吃这个,勉强糊口罢了。
纱布、尿布堆在院子里,霜发老宫人费力地清洗,口中骂骂咧咧。
但没有人抗议,比起等死的牢狱,安乐堂的情况再糟糕,好歹有希望。
程丹若以最快的速度巡视了一遍病人。
珠儿的伤口已经不再溃烂,敷上油膏后,细菌减少,再割掉腐肉就容易多了;发烧的宫人打了青霉素,似乎出现了过敏反应,及时改用中药;骨折的打上厚厚的石膏,嘱咐静养;皮外伤的及时换药,伤口慢慢结痂。
一眨眼,八点多了,宫门即将落锁。
她只好火急火燎地嘱咐两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宫廷。
宫禁了还留在宫里可不是好玩的。
出了北安门,夜幕深得发黑,宿卫巡视皇城,脚步声整齐有力。
八点半回到家里,结束一天的社畜生活。
程丹若迫不及待地进浴室洗澡。
辛苦一天,淋浴无法满足酸痛的肌肉和疲惫的大脑,非要泡澡才行。
她窝在热水里,终于有空和丈夫聊天“去了吗”
谢玄英拿出一卷纸,展开递到她面前“就这个。”
他今儿去了惠元寺,珠钗虽然断裂,却不妨碍作信物,很快自僧人手里拿到了许意娘抄的地藏经。
书页很厚,他花了一下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