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们在棚子里喝茶聊天,时不时看看风景,听听乐工的琵琶弹唱。
另一处,男宾们也有春日的娱乐项目钓鱼和捶丸。这两样室外活动十分适合文人,活动量不大,做起来又很风雅。
谢玄英已经在贵州钓够了鱼,于是选择捶丸。
捶丸的玩法类似于高尔夫,选一处地形变化之处,挖球穴,插彩旗,再选择不同种类的球棒,按照中球的次数分输赢。
今天人多,便分组比试,抽签组队。
一群文人雅士漫步在山坡上,时不时比划两下,有点竞争的氛围,但又不失其乐融融。
谢玄英今日穿了件湖蓝暗云纹的道袍,头戴逍遥巾,和同僚们打捶丸,活似一幅画。
但他的心情可不如表现出来的美好。
四个阁老都没来,杨首辅派了杨三爷,许家是许二爷和许家小郎,王家是王大爷和王六,曹家是曹三和曹大郎。
这很正常,不是什么正经的节日,或是乔迁满月之类的大宴,他们没必要亲自出马,问题是,廖侍郎也没来。
来的是廖大爷。
这脸就下得太明显了。
他心里清楚,曹阁老是阁老,且是次辅,事务繁忙,尚书之名只是总领,兵部具体的事务全由廖侍郎负责,权势颇重。
但廖大爷一来就说,廖侍郎昨日偶感风寒,大夫吩咐不可见风,只好缺席,请他海涵云云。
谢玄英能说什么
“清臣,到你了。”陶文津说。
谢玄英回神,低头看向地上的木球,换了根竿子,寻找角度计算。
挥手,球棒清脆地击到了木球,球在草地上滚了一段距离,顺利落洞。
“不愧是清臣。”陶文津笑了笑,邀请道,“这边晒,过去坐坐”
谢玄英点头“请。”
两人就在不远处的树下坐下。
今天,男宾这边的席面都是坐席用几,复古到底。
柏叶忙上前倒茶。他是新一批上任的贴身小厮,才十五岁,延续了松柏柳桉的排序,却是叶子辈的。
陶文津笑道“怎么是茶舍不得给我们喝莲花白了不成”
“陶爷说笑了。”柏叶脸孔圆圆,笑起来眼睛眯成缝,十分讨喜,“我给您倒的是酒。”
“清臣,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陶文津板起脸,故作不悦。
柏叶道“陶爷错怪咱们爷了,这是夫人吩咐的,让他少喝酒。”
陶文津忍俊不禁,揶揄道“清臣,瞧不出来,你还惧内啊”
谢玄英不动声色“这些年,内子陪我走南闯北,家中诸事全靠她一力支撑,有妻如此,我自然敬重。”
陶文津一听,便收起玩笑之色,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谢玄英并不意外他的反应。
时人谈夫妻,羞于谈情说爱,仿佛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但重恩重义。丹娘与他共患难过,有恩也有义,今后无论多么恩爱,世人也不会耻笑,只会赞叹夫妻情深。
他没必要让人知道自己有多爱她,只要让人知道他有多么敬重她,旁人自然明白该如何对待。
“说起来,文津最近调任到了通政使司,一切可好”谢玄英询问。
陶文津原和他一样在翰林院,后来做了中书舍人,今年初,升任为通政使司右参议,也是正五品的京官了。
更重要的是,通政使司过天下四方奏疏,所有的题本都从他们手上过,耳目极其灵通,绝对是十分要紧的部门,俗称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