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皇帝在宫里开宴,奉齐王太妃上座,一副纯粹的皇太后待遇, 众大臣心里难免一个咯噔。
不独如此, 皇帝还命王咏絮作诗, 咏团圆之情。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王咏絮能如何她是宫廷女官,不得不承命,便做了两首, 一首讲游子在外思念父母, 一首讲父母在家记挂游子。
皇帝见状, 叹息道“王掌籍入宫多年,与父母相隔两地, 怪道能写出思家的滋味。”顿了一顿, 又说, “比你祖父的诗多了几分真意趣啊。”
王咏絮当时就吓懵了。
她入宫多年, 早已不是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京中大事亦有耳闻。皇帝这话听在她耳中,不是称赞,反倒是敲打。
柴贵妃于心不忍,便出言道“陛下仁心,何不降恩王掌籍, 允她出宫探望”
皇帝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此言正中他下怀, 遂说“有何不可”
于是额外开恩,准许王咏絮明日归家,以全天伦。
消息传出宫, 王家顿时成为满京城的焦点。
次日,王咏絮回家。
她忍了一路,见到王尚书的刹那,绷不住落泪了“祖父”
“好孩子。”王尚书倒是沉得住气,先同送她回来的太监夸两句皇帝,再吩咐王四爷和四奶奶不要失态,这才带着孙女回书房谈话。
王咏絮开口就问“祖父,我是不是不该写那两首诗”
“和你无关。”王尚书道,“陛下是在敲打我,写不写都一样。”
他反而心疼孙女,“你在宫里本就不易,这回受委屈了。”
王咏絮抿抿嘴,多少不解“以前陛下待我一向慈和,可这次为何”
“够了。”王尚书止住了她的话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怎可口出怨望再者,陛下待你不薄,这份恩典可不常有。”
王咏絮的声音低下去“是。”
王尚书暗暗叹气。
他总不能和孙女说,帝王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之辈,信重时自然恩宠有加,可忤逆了他的心思,立马翻脸不认人。
君王薄幸,犹如负心汉。
空气安静了一瞬。
少时,王尚书道“去和你爹娘说说话吧。”
王咏絮迟疑“祖父可要我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必做,我自有主张。”王尚书摆摆手,“去吧,难得回家一趟,你祖母早就吩咐了厨房,今天都做你爱吃的菜。”
王咏絮“哎”了一声,脸上露出笑意。
她在家待了大半日,直到宫门落钥前的一个时辰才离去。
宫墙渐渐近了,高大巍峨的皇城又一次吞噬了她。
王咏絮在宫门边立了许久,才去拜见柴贵妃,谢她恩典。
柴贵妃没说别的,只饱含深意道“我不过随口一提,若非陛下信重王阁老,此事也难成。”
“是。”王咏絮跪拜在地,“谨遵娘娘教诲。”
齐王府。
嘉宁郡主快步走入厅堂,朝厅中的伟岸男子福身“父王。”
“嘉宁来了。”齐王和颜悦色道,“这次多亏了你。”
嘉宁郡主抿唇一笑“陛下心意如此,女儿可不敢居功。”
齐王欣慰道“幸而当初将你留在京城,做事确实便宜许多。”他表示关切,“绫儿今日怎得没一起来”
绫儿是嘉宁郡主刚满周岁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