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看向程丹若, 她身穿窄袖贴里,外套对襟罩甲, 大约提前改小过, 倒不觉得宽大,反倒衬出眉眼间的坚毅,别是一股英气。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既欢喜又担忧“你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 不想我来”她摘下缀有红缨的毡笠, 这是羊毛制成的, 类似羊毛毡, 柔软又保暖,“那我现在回去好了。”
傻子才当真。谢玄英立即起身, 帮她脱下沉重的罩甲“这儿太危险,我是不想你过来的。”
“我也不想过来啊。”她不动声色, “这不是快除夕了,士卒们不能回乡, 总要过个年, 抚慰思乡之情吧。”
谢玄英轻轻叹了口气。
程丹若怔住,少顷,诧异地问“你不会是想,叛军打算在这段时间动手”
“士卒思乡, 无心为战。”他道, “倘若我知道他们苗年在何时,绝对不过放过这个机会。”
苗族也有春节, 日子是按照他们的历法计算的,不同部族的苗年时间不同,但他们对白山、黑水二部了解甚少, 没法利用这一点。
相反,汉人的春节就是人人皆知的事,越临近年关,人们越是思乡。
“大过年的”程丹若也发愁了。
讲道理,后世的节日气氛已经很淡,可每逢假期前的工作日,谁不摸鱼啊,有什么事儿都等过完年再说。
“来都来了。”她忖度道,“不让过年,有违人道。”
“我已经让他们送过家书,希望能抚慰思乡之情。”谢玄英这么说着,心里也不是很踏实。
他隔三差五送信,不是照样思念她
故而于心不忍,问道,“你可有更好的主意”
程丹若是抱着过年的念头来的,一时想不出,摇摇头“我没有头绪。”
“是我心急了,”谢玄英见她满脸疲惫,反而愧疚,拭去她颊边的尘土,“你奔波一路,必是累了,这事晚些再说。”
程丹若摸脸“我蒙着脸呢,还有土吗”
看看手,黄黄的全是细碎的泥尘,不由嫌恶地皱眉,“我先洗脸。”
果然洗出一盆浑水。
在古代生活久了,必须适应出门一趟就换个肤色。
洗漱完毕,劳累也被激发。
程丹若坐在火塘边,喝着谢玄英冲好的一杯奶茶,累得再也不想站起身。
遂指使丈夫干活“我带了一些糯米粉、核桃芝麻和糖,数量不多,估计包了汤圆,每人只能吃上一两个。”
谢玄英拧眉“钱不够买这些吧,你”
“当了几匹过时的布料。”她慢慢喝着奶茶,并不怎么在意,“大过年的,总得给大家吃口甜的。”
顿了顿,又重复一遍,“过年是人心所向,我们不能违逆,只能顺势而为。”
谢玄英不知说什么好,半晌,轻轻叹口气“也罢。但这都是好东西,不能随便浪费了。”
她一番心意,总要让他们知道来之不易,而非理所应当。
外头寒风呼啸,程丹若却浑身暖和。她有些乏力,手支着头,忍受困倦“你看着安排吧。”
谢玄英拿过羊毛毡毯,盖在她身上“歇会儿,吃饭了叫你。”
火塘附近实在暖和,程丹若没再逞强,枕着靠垫躺下。
原本只想眯一眯,谁想眼睛一睁一闭,天就黑透了。
鼻端萦绕着一股浓郁的甜香。
她支起身,不出意外看到了谢玄英在烤糍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