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硕死了。
消息是鲁郎中传来的,人是他亲眼见着死的,过程离奇曲折,不是亲历者都不敢相信。
且从头说起。
鲁郎中带着夕照的人进山,原本打算一家家寨子走访,可谢玄英势如破竹,剩下的苗寨人人自危,三三两两主动结盟。
到达千鱼寨的时候,他已经说服了一寨联盟,放弃与朝廷对抗,支持赤韶,而朝廷则不追究他们附逆的罪名。
千鱼寨是第二处,此地位于河流的交汇处,淡水资源丰富,鱼类繁多,是赤江第三大寨。
寨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点与世无争的意思。
鲁郎中舌灿莲花,威逼利诱,对方原本已松动,可关键时刻,外头传来消息,说赤硕带兵前来,要求寨子开门迎接。
狭路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夸张地说,鲁郎中连遗书都想好了。
但千鱼寨的寨主却没有马上倒戈,他似乎想谈谈价格,只是命人软禁他们,自己则去寨楼迎接。
千鱼寨的位置十分巧妙,前靠河流,要入寨必须穿过索桥,吊桥一收,千军万马都过不来,而寨民却可以从后山的索道攀爬离开,易守难攻。
赤硕想进寨,就得让寨主开门。
当时,鲁郎中还想挣扎一下,所以强烈要求一起去,和赤硕对峙“赤硕卑鄙小人,弑亲篡位,理当责问。”
寨主兴许觉得三方一块儿谈判,于他更有利,遂同意了。
鲁郎中颤巍巍地登上寨楼,远远的就看见一行苗兵蜿蜒前来。为首的两个人,一个穿黑衣,姿态矫健,一个穿红衣,腰间系着黑带子。
千鱼寨的守卫气沉丹田,唱了一句山歌,遥遥传到彼面。
对方回了一句,同样嘹亮悠远。
鲁郎中苗语水平不怎么样,只依稀听懂了“江河、神”之类的词汇,大概是在歌颂赤江信奉的河神。
寨主眯眼看了半天,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朝身边的人说了两句。
还和鲁郎中解释“除了我们寨出去的,他们只能进来一百个人。”
鲁郎中并不觉得奇怪。
大夏皇权不下乡,这里的土司也没法掌控每个寨子,土酋相当于部族首领,而不是所有苗民的主人后者也有,通常这样强大的首领,会被称为苗王。
叛军同意了这个条件。
他们整顿队伍。
黑劳说“我就不去了,省得你老疑神疑鬼。”
赤硕愣了一下,有种被人看破心思的狼狈,刚想说什么,黑劳又说“外人插手你们赤江的事也不好。”
“我在这儿给你压阵,不过,”黑劳挑起眉,“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能坚持住吗”
“没事。”输人不输阵,赤硕强撑着头疼,避开明亮的光线,“那你就在外头等着吧。”
黑劳说“行事多加小心。”
“嗯。”赤硕拉起缰绳,缓缓走上吊桥。
桥不宽不窄,最多之只有两人并行,沉甸甸的分量压得桥面往下坠,两边的藤绳晃晃悠悠。
太阳从云层后露脸,灼热的光线刺得他愈发难受。
他又看见了小人。
他们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舞。
其中一个人是他自己,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他咧着嘴,却不是在笑,而是惊恐地瞪着前方。
明亮的日光变成了跳跃的火苗。
他看见一个女人被拽出屋子,拖曳过泥土,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