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儿思索寄生虫问题,不远处,其他大夫坐在棚里,也在偷瞄她。
贵州这地方,女人出门不稀奇,又是王学起始,读书人的目标不是悟道讲学,就是金榜题名,为政一方。
所以,这群人要么是心学门生,反对卫道士,甚至穿蛮夷的衣服的,要么是有职业规划,没打算自断前途的,总之,对她分享谢玄英的权力没啥意见。
但走到街头,和三姑六婆一样真的给人看病,又是另一回事了。
女医不是没有,可都只进出后宅,从而引出许多龌龊事儿来,闹得医婆的名气愈发得坏。做慈善的太太小姐也不是没有,但都是命人捐钱、捐物,没有自个儿撸起袖子干的。
大家既觉惊讶,又觉古怪,有点反感,还有些感动。
怪怪的,说不出来。
清平书院的学生们窝在对面的铺子,按照药仆记录的方子,拿药称量,嘴里没少念叨。
“程夫人居然真的看病。”
“我以为她就给顺义王妃看呢。”
“体恤百姓,真巾帼英雄也”
少年人离经叛道,他们更甚。
清平可是王学重地,开山祖师当年可是在龙场驿听阳明先生讲过课的,如今的山长也十分有名。
他讲究天性,蔑视伦常,抨击礼教,是个相当反传统的儒生,近年来开始研究佛禅,想以禅证儒,在南方小有名气。
故而清平学子不乏血勇之人,对礼教更不屑一顾,恨不得拍手叫好。
年纪大点的儒生就淡定得多了。
“程夫人,这里何必你亲自劳动,交给我们就是。”这是委婉提意见的。
“正是,我等若有不妥,您再指教。”这是没听懂话,跟着附和的。
“夫人仁义,我等望尘莫及。”这是真心实意拍马屁的。
但最特别的,要数远处的一对父女。
父亲面黑短须,眼睛小,鼻梁塌,样貌不大好看,不过看病挺利索的,药方上的字迹飘逸又灵动,与本人大为不符。
而女儿岁数还小,不过十一二岁,做男孩打扮,继承了父亲的肤色,头发稀疏发黄,看着就是毛丫头一个。
父女俩正在嘀咕。
“爹,你真不考秀才了啊”女孩帮着磨墨,嘴皮子利索,“人家都说老童生穷秀才,你也不老呀,就是穷了点儿。”
“大逆不道”父亲大喝一声,给了女儿一记栗子,“敢编排你爹”
女孩眨巴眼睛“我夸您英武呢。”
“英武何用飘零半生,未逢明主,蹉跎岁月罢了。”父亲唉声叹气。
“清平知县招揽,您又不去。”女孩不以为然。
父女俩都不是贵州人,是外地来的游医,之前路过清平,听说苗贼反了,她爹二话不说就走,两人紧赶慢赶,前脚到贵州城,后面清平就没消息了。
事后得知,差一天就该被困那儿了。
父亲说“徐县令虚怀若谷,就是没本事,为父投了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可谢巡抚能看上您”女孩转动着不同于父亲的大眼睛,像只小鹿,“我昨天问了,那幕僚最差也是秀才,还有举人,人家有三”
父亲拈须“到底是侯府公子,哪会缺人。”
“那咱还去”女孩不解。
“傻丫头。”父亲抬抬下巴,指的却是正给人看病的程丹若,“抚台不行,不还有抚台夫人嘛。”
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