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人替他们诊脉、分药、给饭、倒恭桶,伤得轻的自己换药,伤得重的由学徒帮忙。黎哥伤得不轻,但他要强, 宁可自己换。
帐篷里, 有个老婆婆负责给他们收拾东西, 沾血的布, 吃过的碗, 一天两次清理掉。隔两个时辰, 她还会提一壶汤水来, 每人分一碗, 还问“够不够不够再添。”
在家都没这么舒服过。
但照顾归照顾,规矩也很严。
大小便一律用恭桶, 不许随地乱拉,吃饭前要洗手。如果不照办,那个很严厉的女人就会拿藤条抽他们。
黎哥很难受。这个女人让他想起了早死的娘,那个老婆子让他想起了姥姥, 一样的严厉, 一样的慈爱, 所以, 哪怕他能一只手捏死她们, 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晚上睡觉,会有一个六指的老头守夜。
过了二更就不许说话,谁敢乱吱声, 被他听见了, 明天早晨就没饭吃。
就这样过去了三天, 黎哥的伤口好转, 能正常下地。
他换好药,和其他几个伤员一块儿,被严厉的女人叫出去“打扫一下营帐,你扫地,你们俩去搬水桶,你去劈柴烧火。”
黎哥孔武有力,自然是干的劈柴。
他被分配到一把斧头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木头。
黎哥右手不灵便,只用左手,没一会儿就劈好了一堆木柴。妇人又叫他把柴火抱到灶台那边去。
他踢了脚柴堆,看看营帐周围都有人巡逻,只好闷声抱了过去。
灶台边,一个老头在烧火。
黎哥把木头扔在地上,扭头才想走,就见老人从凳子上下来,用胳膊肘当腿,爬到柴火旁,一块块抱起堆好,两条腿软绵绵地支在地上,像棉花枕头。
他却好像已经习惯了,手脚麻利地继续烧火。
灶上的铁锅窜出白烟。
老人拿木头敲敲锅,之前的妇人便走过来,倒入盐糖搅拌均匀,舀到木桶里,提着送去了营帐。
黎哥忽而明白,原来他一天喝上三、四碗的汤水,居然是这么来的。
自从伤兵营设立,程丹若就开始了早出晚归的上班生活。
每日通勤时间一个时辰。
到了上班地点后,就是巡回查房,写病例,核算每日用药量,再视察一遍营内的卫生。
情况比她想的好,古代行军也讲究安全,什么地方取水,什么地方上厕所,都有明确的规定,伤兵营的人已经被训练一个月,基本学会了服从。
而且,伤兵营的待遇比平时好,有吃有喝,他们还算配合。
这就够了。
就连医护人员的接受程度,也比她预计的更为顺利。
这群照顾伤病的护工是她买来的。原想出钱雇佣,可根本招不到人,人家听说去军营,唯恐是征兵,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买人反而更方便,且她为杜绝隐患,要求年纪在三十岁以上,只要有劳动能力即可。
人牙子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给她好几个人。
这都是别人不要的,老婆子太老,只能做点杂事,做不动重活,妇人貌丑,许多人家嫌弃她,还有那个患病的老头,虽然手巧,可下肢无力,无法行走
还有耳聋哑巴的,有天生六指的,还有干不了重活的,人牙子收都不想收,听说她愿意买,恨不得叫祖宗。
但程丹若确实不介意。
在伤兵营做事,又苦又累,还有危险,只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