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请说。”
“大同是我的家乡,此地苦寒,百姓生计艰难,又多孤寡。今后,工部的织造坊多半是放在太原的,这里的毛衣产业,依旧要依托长宝暖照应。”
他们客气,程丹若更客气,恳切道,“今后,还望公公多照拂我的乡亲。”
直白地翻译一下不要剥削太狠,给百姓一条活路,不然老娘找你算账。
别看太监是无根之人,发达了的太监,都会风光回老家,也会在族亲里选择子弟过继。
他们一样是宗族乡亲的维护者,十分理解她的心思。
“程夫人放心。”太监道,“有您在,谁也不敢欺辱此地的百姓。”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程丹若又对司彩女官道,“我在此地办了一个毛衣义塾,专门教妇人女子学织毛衣,里头都是妇人,还要司彩多费心。”
尚功局意外被分得毛衣的蛋糕,已经喜出望外,上上下下都待她极其亲切。
闻言,立时答应“您放心。贵妃娘娘说了,男耕女织,惠化之道,民间学习纺织乃大善之举。”
一面说,她一面瞥了眼袖手的太监。
准确地说是监丞,宦官中正五品的职称,是织染局的大太监之一。
他掸掸衣袖,不以为忤“梁司彩说得是极。”
程丹若假装没看见他们的眉眼官司,她已经帮女官团体争取到了门票,今后能不能做出一番成绩,还要看她们自己的本事。
毛衣的交接就这样完成了。
谢玄英比她忙一点,要将三年来的账本清点一遍,仓库中的银子、粮食、物资全部核对无误,之后才能与下任知府交接。
不过,这只是些细碎的活计,他一分钱没贪,倒是贴了点,账本不怕查验。
天气略微暖和,程丹若回了次小河村。
原本贫瘠的村庄,因有免费义学,周边人家都乐意嫁女儿过来,才三年,村里便出现了不少小孩子,一个个像矮萝卜似的,到处跑来跑去。
土黄的小狗摇着尾巴,田间蝴蝶飞舞。
“哥。”拖着鼻涕的小丫头,歪歪扭扭地跟着大孩子跑,“娘”
穿着粗毛衣的小男孩回首,拉住妹妹的手“娘去贵人家了,做席”
“席”小丫头听懂了,吮着手指,“吃糖”
石头挠挠头,把课本夹在腋下,把她抱了起来“我们悄悄去。”
然而,程家宅子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孩子,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在分糖,看见他们兄妹站在旁边,不必他们开口便塞过去一把冬瓜糖。
小丫头美滋滋地舔了起来。
石头懂事一点,偷偷往里瞄。
他听见里长的声音“学校的事情,姑奶奶放心我们会照看着是是,一定不收钱都好都好”
过了会儿,他听见程大爷开口“祖坟的事,您安心,我每个月都去年节都有贡品去年好大的雪也没事,碑结实着呢”
石头似懂非懂地听着,隐约知道,里头的是小河村的贵人。村民们都说,毛衣就是她做出来的,还会治病,让大家不用银子就能读书,是个大好人。
母亲尤其喜欢替她,总说什么,当初没有她,就没有自家人如今的好日子。
正走神,忽然院中一阵嘈杂。
门口的丫头们摆手,示意他们都走开,马夫牵来一辆青幔的马车,车厢上有金色花纹,银色飘带,和他以前见过的黑油平顶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