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朝山外走去。
那条山道好长,旷寂安静。
他走走停停,仿佛几百年才终于走到尽头。
但他却在尽头之前,蓦地停了步。
因为这一刻与三百年前太像了,他在梦里总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以至于他恍然觉得,只要自己再踏出去一步,就又会看到当年的场景
人间从飘扬的旌旗从“岁宁”变成了“清河”,山间路过的百姓会指着他大叫“邪魔”。
他甚至听到了哭声
就在他垂了眸光自嘲一笑的时候,有人如鹞鹰般落到山道尽头,伸手过来抓住他,嗓音低低地说道“乌行雪,没人在害怕,也没有人在哭。”
“你想醒了吗”
乌行雪怔然抬眸,猛地抓紧了那只手。
他顺着那人的力道踏出山道,撩开崖石上低垂缠绕的枯枝藤蔓,看见了光。
乌行雪就是在那一刹那睁的眼。
他在梦中就曾感觉到,自己冗长的一生在灵台消亡之时已经跟着终停了。那之后的所有都是新的,恍若凡人转生。
他的这一生起始于这一瞬。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萧复暄。
他看见萧复暄眨去眼底淡色的红,低头看过来。
良久之后,叫了他的名字“乌行雪。”
“看窗外。”萧复暄又低低说了一声。
乌行雪被他抵了一下脸侧,转眸朝左看去。
那是比坐春风还要宽大的窗棂,院里的树正在时节,落英不断,浅绯花瓣被风卷了,斜扫向窗台。燕雀绕着屋檐,有两只挤挤攘攘地停落在高高的木梁上。不知谁家孩童嬉闹着从长巷里跑过,青石板咕咚作响,笑声翻过了墙。
那是曾经数百年不可窥见的天光,却在这一生的伊始就照透过来。
乌行雪在天光里,听见萧复暄温沉开口,说“这次,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