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瑶本不想跟郗微过多接触,她们之间的立场,注定很难做朋友,但郗微所说的话,却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王乐瑶侧头问道。
郗微看了看竹君等人,王乐瑶抬手,让她们退出去。
“娘娘”竹君不放心。这郗家娘子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从前在都城就明里暗里整出不少事来针对娘娘,这回卷土重来,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但郗微显然是不会当着下人的面说更多,甚至卖起了关子。在王乐瑶的坚持下,竹君还是带着人出去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听到的消息,不保证确切。谢三公子去海陵郡的途中,会遇到海贼,然后出意外。娘娘知道吏曹是尚书六曹之一,听命于谁吧。”
王乐瑶的心猛跳了几下,话就在嘴边,但没有说出来。
不会的,她安慰自己。伯父或许有时自私冷酷,但王谢两家算是世交,谢羡又曾跟她定下婚约,伯父为何要害谢羡
“你随便听来的消息,我就要相信吗”
郗微笑了笑,声音清冷,“娘娘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文献公之死,并非意外。他一死,四大姓里头,再也没有能跟王家抗衡的,原本属于谢家的资源也全都倾向王家。文献公就是死在海陵郡,海陵郡郡太守似乎是王氏的族亲吧这回谢羡又是去海陵郡,还是吏曹下的公文,难道只是巧合”
“文献公之死,经廷尉卿调查,已经认定为意外”王乐瑶定了定心神,义正言辞地说道。
郗微凑到王乐瑶耳边,轻轻地说“娘娘真的如此相信吗那为何手要发抖。你的心里,分明已经动摇了。廷尉卿是你的姑父,跟王家本就是同气连枝的。那个结果,不足为信。”
王乐瑶闭了闭眼睛,她骨子里是很骄傲的,那骄傲是建立在她名字中的王姓之上。阿姐和王姝瑾的事,已经充分说明了,伯父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正人君子。士族门阀背后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利益勾连,为了这些利益,伯父可以牺牲女儿,可以牺牲亲情。
纵然她从未用恶意揣度过伯父,也不想去深究那些事,她的出身虽然以母亲的百般委屈为代价,但她受王家的教育,熏陶和抚养,得以成人。她素来以家族为荣,绝不会愿意相信自己的家族,并非世人所崇敬的那般高洁,而自己的伯父,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小人但她不愿意相信,不等于这些事实便不存在。只要一想到,文献公之死,是伯父动的手脚,当初伯父竟还要把她嫁给谢羡,她就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若她嫁给谢羡,此事一旦暴露,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谢羡和谢家
她,阿姐和王姝瑾,说到底,都是伯父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她的心像被刀子割过一样,那种被最亲最信的人背叛的感觉,就像冬日里,一桶冷水当头泼下,冰冷刺骨,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
郗微觉得她被保护得太好了。在家有长辈护着,王允那人虽然手段不上路子,但大概是出于对王执的亏欠,对她还算照顾有加,王家宗主房没有男孩子,女孩本来该当男孩养,但王允也从来没让她沾过那些阴暗的东西。出了嫁,有萧衍宠着。萧衍那个人,疯起来能毁天灭地,不知杀了多少人,从不手软,偏偏对她小心翼翼。明明跟王家立场相对,利益相左,注定无法共存,却为了她,一直在权衡,没有动手。
士族高门,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哪个不是费尽心机,用尽手段,怎么可能真是阳春白雪,清贵干净。
她真的是想把王氏女拉下云端,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