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望着神色寂寥的康熙,心里暗自叹息一声,领命后退出去传话。
马佳氏到了晚上诞下皇六子,康熙还没来得及去看上一眼,皇六子殇。
站在钟粹宫外,马佳氏压抑的哭声,透过宫墙传了出来。康熙感到双腿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重逾千斤。
年初时,马佳氏所生的赛音察浑,年仅三岁夭折。
康熙停下脚步,站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举目四望,天气已暖,他却感到冷得很。
莫名的悲凉席卷而来,他喘息着,再也忍不住,转身往外疾步而去。
卢希宁从马车上下来,打量着灯光昏暗的院子,角落里杏树的花已经凋谢,长满了嫩绿的叶子。
康熙背着手站在树下,微微仰望着树,她看了眼他的背影,又看着地上交织在一起的树影人影,眨了眨眼睛,不解上前请安。
康熙没有回转头,哑着嗓子说道“来了”
这不是废话嘛,他派梁九功亲自前来接她,她能不来
“嗯。”他问得随意,卢希宁也答得简单,走上前站在他身边,也抬头看向杏树。
只有小拇指大小的青杏掩映在叶片间,她不知道康熙在看什么,他今晚的举动太过奇怪,她不由得暗戳戳偷瞄过去,然后呆了呆。
康熙脸色苍白,疲惫得好似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走近了些,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酒味。
“冷吗”他问。
卢希宁摇摇头“不冷。”
康熙唤人搬来案几椅子茶酒点心放在杏树下摆好,招呼着卢希宁“坐。”
卢希宁坐下来,康熙倒了杯酒,停顿一下后问她“你喝酒吗”
“不喝。”卢希宁回答。
今晚康熙情绪很不对劲,卢希宁也没有开口问缘由。
他是皇帝,说出来的肯定都是机密大事,不宜外露。听八卦好玩,听了机密大事就是负担。
康熙也没有劝,给她倒了碗茶,自己喝酒。卢希宁捧着茶碗,配着蜜饯小口小口吃。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响。康熙抬头望去,没头没尾说道“这棵树的杏也酸得很。”
卢希宁拿着蜜饯看了看,说道“做成蜜饯就不酸了。”
康熙不同意“那不行,新鲜的杏与蜜饯总归不一样。”
卢希宁从善如流回答“也是。”
也是,新鲜的果子与蜜饯大不同,可新鲜的杏,吃多了也伤人。
康熙扬手吃完了杯里的酒,也许是吃得太快,他激烈地咳嗽,眼眶红得要滴血一样。
卢希宁怔怔看着,犹豫了一会,倒了碗茶递过去“皇上请喝点水。”
康熙拿起帕子拭去眼角呛出来的泪,对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端起茶碗吃了两口,放下碗,还是倒了杯酒,一口气吃了大半杯,然后倒回椅子里,仰倒躺着看着头顶。
细细的弯月挂在天际,深蓝天幕里,稀疏的星星在闪烁。
“今晚星星很少。”康熙遗憾地说,“有月亮的晚上,星星就会少一些。卢希宁,你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卢希宁思索之后答道“没有比较过。这是自然的天象,无从选择比较。”
康熙说“我喜欢月亮,因为星星很多,月亮只有一个,太阳也一样,我喜欢独一无二。”
他撑着扶手坐起身,深深凝望着她“后宫里的嫔妃就像星星一样多,你是不是在这样想”
“没有。”卢希宁老实回答“我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