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腾隆才是真正洒脱,去钱庄换了些金块,留了些铜钱与碎银路上花费,笔墨纸砚全部拿去送给了穷困的书生。
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送给看宅子的老仆,只打算带点换洗的里衣出行。
照他的话说“出门在就得轻装上阵,两个小的读书,有妹妹妹夫管着呢。再说行万里路等于读万卷书,我走这一路下来,至少抵得上好几个大儒,翰林院学士都比不过我。嘿嘿,以后呐,我且只管着做逍遥大爷。”
李氏一辈子都没有出过京城,远走他乡心里有忐忑,更多的还是亢奋。
她跟嫌弃阿宝阿武兄弟一样,将新出炉的卢大爷赶了出去,自己在家里忙活,妥当安置宅子田产仆人。
卢腾隆又有话说了“你瞧你,累得跟蔫巴酱瓜般,我这颗心啊,疼得很你管那么多作甚,只要纳兰大学士不倒,咱们的田地宅子,谁敢动一根手指头”
李氏淬他,根本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他袖着手望天,一脸高深莫测,暗自偷笑。
没有说出口的是,远香近臭,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卢希宁这一走,跟刺一样,深深扎进了康熙的心尖尖。
只要他还是皇帝,爱屋及乌,卢家就不会有事。
觉罗氏身边也没有带多少人,只有富嬷嬷跟着她前去,其他的丫鬟们都留在了府里。
幸福美好自然愿意随卢希宁走,张婆子则在听她说了之后,几乎没哭出声来。
“奴婢终于能回家了。”她拭去眼泪,看着微笑不语的卢希宁,又觉得说错了话,忙忍住哭泣讪讪地道“少夫人可别见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家里也没了别的亲人,跟着先老爷回了京城之后,就把卢家当做了家。”
“只是啊,家乡永远是一种念想,奴婢经常梦到回了家,走进熟悉的屋子,里面物是人非,看到家乡的食物,还没吃着就醒了过来。”
张婆子满脸的惆怅,卢希宁也被她说得情绪低落,勉强笑了笑“马上就能回去了,以后你也算是落叶归根。”
“多得靠少夫人,广东远离京城,奴婢以为这辈子都再也回不去了,没想到还能吃飞糖走青的点心菜肴。”
后面张婆子换了广东话,卢希宁听不太懂,不过亦没多问。
泱泱华夏都是她的故乡,离开京城,广东依然是大清的天下。这个时代交通不便,距离上的遥远,康熙就算有再多的感情,也会败给现实。
就算与纳兰容若感情再深,康熙再出现几次,她也不敢保证,他们会是何种结局。
临行前忙碌过一段时日之后,终于正式启程离开。
纳兰容若也没有打算让友人亲戚相送,临行前,带着长生去前院拜别纳兰明珠,他没有见他们。
与长生在屋外跪下,恭敬地磕了几个头。屋内,纳兰明珠站在窗棂后,不舍盯着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老泪纵横。
马车悄无声息驶出纳兰府,到了通惠河码头,卢腾隆与李氏他们也随后赶到,行墨行砚领着随从扛着行囊上船。
晨曦中,太阳渐渐钻出云层,露出万道霞光。
卢希宁打量着渐渐忙碌的码头,牵着蹦蹦跳跳兴奋至极的长生上了船。
阿宝阿武见到大船,立刻哇哇大叫,三兄弟抱成一团又跳又闹,不时好奇张望。
觉罗氏扎着手护着他们,生怕他们掉进河里,忙与富嬷嬷李氏一起,将几兄弟带进了船舱。
纳兰容若侧头看着卢希宁,眼里是宠溺的笑,揽着她的腰,与她一起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忙碌起来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