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 林无善便极轻地把手移开。
云不趣依旧没动。他的唇瓣离林无善侧颈只有咫尺的距离, 他能很清楚地感知林无善的温热和身上极淡的草木气息, 哪怕现在他只是一个没有五感的人偶。
这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云不趣偏偏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 忽然想起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件往事有关送林无善“为人民服务”搪瓷杯。
温和的青年温柔细心到了极致，因查系统发现他算错一个数值，足足打了他十二个电话，执意给他走了9块钱的退税流程。
当时是2014年，云不趣刚拿到人生第一桶金, 五十万的佣金费，九块钱对他而言简直不值得一提。云不趣至今还记得这个青年非常温和执着的劝说用句“走流程退吧，好不好云先生, 别想着只有9块, 要想着那是一笔刚好可以让你结婚的费用, 就显得很重要了。”
9块钱。结婚费用。令人印象深刻。
十九岁的云不趣年轻气盛, 性格还十分张扬，带了一点故意挑衅的意味, 无知无畏地回道“结婚费用我要那个没用，我喜欢男的。”
林无善在电话那头语含笑意，充满包容地温静回答“那正好，情人节一枝玫瑰也是9元, 云先生。”
云不趣莫名其妙地就屈服了, 甚至那时他们还未曾谋面。不过云不趣知道这位兢兢业业、一心奉公的一线人员名字叫“林无善”。无善此名又更是特别, 心学四诀有一句便是“无善无恶心之体”，是时人所追求的无私心物欲遮蔽的境界。
云不趣直觉这名字在他身上实在恰当，是个妙人。
那9元退税到账后，云不趣用这9元买了“为人民服务”搪瓷杯，附一封表扬信，匿名给林无善送去。送完之后起了好奇之心，在官网查看了他的工作信息，看见了他的证件照片。
非常符合想象的一张脸。
蓝底照，青年穿着藏蓝色的制服，每一颗扣子都端谨地扣着，直到最顶端，衣领周正地系着深蓝色领带，衣服干净且平整，而眉目濯如泉中玉，清朗无暇。
他的目光像是透过照片，穿过了空间和距离，十分温和地将屏前的人望着。
此后，云不趣不敢再去关注有关他的任何信息。直到几日前，接到关于封锁白石路23号楼503号房恐怖玫瑰任务，疑似污染对象林无善。
这个名字太特殊了，特殊到云不趣觉得很难再找到跟他一样的重名。
可哪怕真的是重名。都是特别的。
于是云不趣接了这个任务，顺利带走玫瑰后却在红绿灯处碰见了林无善，提着一把黑伞，面孔苍白如纸。他下意识侧过身，在路边的包子摊上买了一个热包子，而后不经意地瞥去几眼，时隔七年。
从十二通电话，再到照片，再到现实的他。
时隔七年。
云不趣发现自己竟然依旧还记得，多么不可思议。
再回到此时此景，当时照片上那个人被制服衣领扣得严严实实的脖颈，此刻就落在了他的唇边。
云不趣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怪异地跳动了一下，几乎是被蛊惑了一般，迟钝了三秒没有拉开距离。
林无善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才状似无意地平静抬头，再次看向沙发扶手后面。那东西抱着自己的头颅又转了个身，立着脚后跟一跳一跳朝走廊深处“咚咚咚”地走远了。
林无善在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