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白暗沉, 仿佛蒙了一层厚重的阴霾,风止树静,整个沉楹堂都笼罩在一片肃静之中。
孟纾丞穿着身靛蓝织金仙鹤方补锦袍步入庭院,身后一众护卫留在院门外, 只景硕拿着他的披风随侍左右。
孟纾丞脚下从容, 一副俊朗清隽的容貌却只让人注意到他那双沉静内敛的乌眸。
正当年的时候, 即使本性并不张扬, 但出身贵胄, 年少得志,仕途顺遂,一生未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难免透出几分意气奋发的风姿。
景碤心事重重地候在廊芜下, 见到孟纾丞,迟疑地往前迈了一小步, 犹豫片刻,阔步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躬身作揖“三老爷。”
孟纾丞微微颔首“一路辛苦。”
景碤连忙道“这是属下的职责。”
孟纾丞沿着回廊往书房走,跨过门槛, 衬里暗纹若隐若现,语气平和“有消息了”
景碤身形顿住, 心脏猛地往下坠落,踌躇之态清晰明朗。
孟纾丞侧目看他, 景碤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本就安静的沉楹堂更加寂然。
景硕退出书房, 掩上隔扇门, 扇门腰板上干净优雅的浮雕透意外的透出股冷硬, 他收回目光, 转身看着庭院,院中鸦雀无声,只有落叶轻轻飘落。
孟纾丞端坐在书案后,眸色平静地注视着景碤。
景碤上前低声道“属下已经查到娘子的身世,并找到了她的家人。”
若仅是如此,景碤不会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孟纾丞没有说话,微抬下颚,示意他继续。
景碤道“娘子原姓卫,闺名卫祎,卫家在江阴当地是小有名望的书香门第,父亲卫明贞是永平二十六年的进士,也曾在朝为官,只是授官半年后因妻子逝世而心情悲痛辞官回乡,卫明贞于两年前去世,娘子是二人独女。”
“不过卫明贞在娘子年幼时收了三名学生作娘子的玩伴,实际目的是为娘子从中挑选赘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卫明贞膝下只有娘子一独女,考量至此,正常人都能理解,要真只是这般,也无妨,总归还没有成亲,只可惜
景碤心中苦笑“其中两位,您曾在乌鸣山见过,发现赃款洞穴的那两名郁淼书院的学子正是娘子的两位师兄名叫陈宁柏和梁实满,还有一个师兄”
景碤咽了一下喉咙才继续道“还有一个师兄正是二爷,收养二爷的那个读书人正是卫明贞,属下还打听到,娘子与二爷青梅竹马,互生情愫,卫明贞去世前为他们定下了婚约。
因为当时娘子尚未及笄,所以没有趁热孝成亲。五个月前二爷认祖归宗的消息被他的同窗带会江阴,娘子知晓后便动身赶往京城。”
剩下的事就无需景碤说了,孟纾丞比他更清楚。
景碤飞快地看了一眼孟纾丞,天色暗得快,屋内已经掌上灯,案上的错落的光影将孟纾丞身形晕染得模糊,看不清他的神色。
枕边之人是自己侄子的未婚妻,任凭谁知晓,恐怕也一时难以接受,若是传出去,更要引起轩然大波,现在三老爷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孟纾丞抬手,景碤心头突紧。
“此事还有谁知晓。”孟纾丞的声音听起来也寻常。
景碤却不敢放松“您放心只有我们几个亲信知晓娘子和二爷的关系,至于卫家那边。”
他查这些事情并不费力,旁人只要有心也能查到“卫家知道的人并不多,一大半都随陈宁柏师兄弟二人来了京城,此刻估计已经到了邳州,剩下的几人属下已经封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