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靳舟环抱手臂,循着孟纾丞的目光看去,两个青葱少年迎着阳光阔步而来,他眯了眯眼睛,扯唇“真年轻啊。”
孟纾丞不急不缓地说“指挥使正当年,何以叹岁月”
“也是毕竟孟阁老比我还要年长三岁,”秦靳舟姿态散满地靠着身后的老树,慢悠悠地说,“老人常言三岁差一辈,孟阁老风华正茂,我岂能言光阴迟暮。”
孟纾丞侧目,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秦靳舟无趣的“嗤”了一声“孟晞你整日端着,累不累”
他们同是世家子弟,也算是自小相识,打他有记忆,就发现孟纾丞和他们不一样,同龄人招猫逗狗时,他已经熟读诗书,同龄人斗蛐蛐玩鹰鸟时,他考过童试,同龄人香衫踏马偎红倚翠时,他在国子监大放异彩,名扬天下,同龄人靠着家族荫庇谋得一官半职时,他已入翰林,成为天子近臣。
若旁人是不学无人的纨绔子弟,那他就是大圣人。
京城哪个公伯侯府不拿他当例子,耳提面命教育子侄。
秦靳舟自然也不能幸免,想到这儿,他看孟纾丞的眼神越发不友好了。
而他无聊的问题注定得不到孟纾丞的回答,只见孟纾丞忽而朝前方微微颔首,原来那两个仕子瞧见了他们,正朝他们拱手作礼。
秦靳舟站直了,还了一礼,提醒道“你们别走深了,山里不安全。”
他们两人,一个清贵端方,一个桀骜慵懒,看起来并不像寻常人。
“更何况,其中一位穿着飞鱼纹直身,怕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了,另一位虽只着湖色纱罗直身,但观他气度,想必也在朝为官且官阶不低,你我日后会走科考之路,遇到这些人,总要谦虚一些。”走远之后,陈宁柏才松开压着梁实满见礼的手,解释道。
梁实满理理衣襟“没想到大哥也会说这些话。”
陈宁柏只是不善言辞,性格木讷了一些,但他并不是傻,他无奈地说“老师病入膏肓时仍费心找门路,将我们托付给他在书院做教谕的同年,就是希望我们继续读书参加科举走仕途,你若抵触,岂不是辜负了老师的一片苦心。”
在陈宁柏看来,他们三个师兄弟,数满哥儿最有读书的天赋,偏他一门心思地想要经商。
没有人不喜欢金银钱财,只是他和祎姐儿格外喜欢,记得幼时,有一回老师出远门,将他们暂时送到一个私塾里待了一个月。
当时正值炎炎夏日,私塾里又闷又热,他们两个也不听先生讲课,合谋叫家里厨娘煮了两大缸绿豆汤,抬到私塾门口叫卖,两文钱一碗,一天也能卖个三四百文钱。
一整个月,两人半个字都没有学会,反而晒成了黑乎乎的小猴子,最后还因为分赃不均,打了起来,一个揪头发,一个啃胳膊,互殴得各自鼻青脸肿,谁知正巧老师那日回来,不仅没收了他们赚的钱,还狠狠地罚了他们跪佛堂。
他偷偷给他们送吃食时,让他们去找老师认个错,再做下保证,求得老师原谅放他们出来。
结果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拒绝,还嚷嚷着下次要做个更大买卖,赚更多的钱。
那时他们不过五岁大。
后来又闹出了不少故事,梁实满是直到老师去世后,才听话安分地待在书院里,不过许是仍有些愤懑不平,时不时就要闹变扭。
陈宁柏受他一声大哥,自然要替老师好好教导他“你便是日后想要为商,身上有了功名,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梁实满哼哼一声,显然是听进去了,解了系在腰间扇袋,拿出折扇,扇了扇风“这天真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