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事原本巴望着他能说出什么新鲜主意,没想到是这个,神色顿时萎靡。
他有气无力地说“谁没想到这个主意来行里专使了人,说与各家叶商,只道那两镇蚕花未必坏得这样厉害,与其都耗在柳安镇,不如往那两镇上试试,再不济往乡下去也好”
“可是,没人信啊”
秦司事头发都快揪秃了
夏三月虽不是他司事,可叶行之事,同枝连气,他怎会置身事外
这样一件大事,几十万斤桑叶直接从曲湖流到柳江,不管这事是怎么来的,锅就明摆着扣在了柳安镇。现时他们是不用青桑叶,可三天之后呢十天之后呢明年呢
若真的和柳江上的叶商都结了仇,以后都喝西北风去吗
到时候,蚕户又怎么办
钟应忱道“游说的人是秦司事派出去的”
“我这里出了一些,季大哥如今正管着夏三月,出的力最多这次要不是季大哥舍下家财,愿意收了下剩的桑叶,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
秦司事想来是真的苦楚无处诉,竟对着钟应忱说了许多,说到半截自己叹了口气“罢了,你小孩家都知道此事闹大了,我叶行也不是吃白饭的,不管成不成,拼了家财,总是要使把力气,能救多少算多少”
他这话一出,钟应忱松了口气。
这人,果真没有找错。
可越是如此,接下来的消息对他就越残酷。
“ 秦司事为何如此笃定,柳湾与长顺蚕花大坏,消息是真”
秦司事眼神迷茫“行里也出人打听过,还能有假”
这话一出,他便看见对面的少年叹出一口气,眼中竟带了些许的怜悯。
钟应忱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慢慢展开,声音忽远忽近,十分缥缈“我一个亲戚正从柳湾来,有人托她带来一封信。”
“柳湾镇今春蚕花大熟,但苦无桑叶,叶价最高时一两半,蚕户无力承担,只得就地弃蚕。”
“不可能”
短暂的静默,秦司事定定看了那张诉书半日,几乎要抑制不住失控的表情,他突然一把将纸揉作一团,凌厉目光死死盯住钟应忱“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来柳安挑拨我叶行关系”
钟应忱笑里含着轻蔑“便是一个闲人,也知道如今柳安叶行正在生死存亡之际,难道秦司事便不知晓”
“若是秦司事不信这张纸,可现派人去柳湾打听,听听家家蚕户有何言语只是这来回又需两三日,不知东栅的叶商还能不能撑得住”
秦司事颓然坐下。
秦家一向是季司事的左膀右臂,可以说能以一介白身起家,又被选为叶行四季司事之一,受季家恩惠良多。
他本是那剩下三位司事最后一个人选,直到钟应忱在东栅打听到一个消息。
来收桑叶的一众人出价并非全然一样,其中有三四个给出的价是别家两倍,而这几人恰是秦家帮工。
到如今,在这场豪赌里,钟应忱只能把可怜的信任,交与一个有良心的人。
“便我真信了你,你又有何办法”秦司事带着阴鹫,指头敲点了几下这张被揉搓地皱皱巴巴的纸,声音格外讥讽。
“难道便是把这张纸,挨个去拿给那些叶商们去看让他们速速去柳湾救命,再不必来柳安了”
“证据尽有,只是如今只给秦司事一人看。”
钟应忱垂下目光那张原装的纸如今他还贴身带着,傻子才给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