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看着叶价陡跌,且跌到这无人愿买的份上,可叶行却坐视不管,任意坐拥渔翁之利,却不管叶商死活,是也不是”
钟应忱无心听他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管过去事态如何,眼下如何解决是重中之重。
他忙道“钟某今日来,却是”
“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外乎是要为叶商讨个公道,只是此事起因却是从隔壁镇上来,整个柳安能有多少只蚕,吃得尽十来个市镇的桑叶不过我叶行还是顾全情谊,拼着损自身之力,也替他们兜着些你放心,叶行今日已经派了人,四处搜购桑叶”
便是以这满船数万斤百两的价钱
叶行可曾问过那两镇蚕花大坏消息是否属实
钟应忱的质问几乎要冲口而出,一碗温热的茶恰在此时,递到了他手上。
“公子吃茶。”
这小厮恭恭敬敬,可声音落进钟应忱耳中,却恍如五天雷霆,几乎要惊得他站起。
借着喝茶抬手的一瞬,他从指间缝隙飞快地看了一眼递茶的小厮。
身形,声音,都与当日给孙先生开门的人,十分相似。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袭入五脏四骸,已经打好的腹稿被钟应忱尽数推回,他手紧紧压着茶盖,举目四望之下,雕梁画栋竟如狼牙交错,只差一点,便将他吞没
思绪在飞速的旋转。
当日他悄悄跟在孙先生之后,可有被看到
不会,那次相遇不过是偶然,连他也未曾预料。
刚才他是否露出不妥
小厮已经退往外面,季司事还在苦口婆心,此刻无碍。
不过数息之间,钟应忱迅速收拾好心思,季司事已说到尾声,愈加愤慨。
“说句诛心的话,若非另外两镇蚕花大坏,怎会有这番变故这事怪天,怪地,怪蚕花娘娘,就是怪不到我柳安镇,怪不到镇上千家叶户蚕户上来你还年轻,不知道往年桑叶不足时,凭各家求爷爷告奶奶的,他们可没少上半分”
“今日上门,原是在下唐突了。”钟应忱垂眼,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既是叶行有对策,想来也无人再说我们镇上如何了。”
走出季府大门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杨柳风一吹,竟然冰凉,钟应忱这时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逃过一劫。
“立夏日,上三新喽樱桃香梅枣泥印糕,红心流油的咸鸭蛋呐”
街上叫卖的菜色,让钟应忱想起了前往柳湾的池小秋。
他做事从不言悔,可这会,却忍不住地想,若是再来一回,他未必会再趟这一道浑水。
至少,不能拉上池小秋。
可如今,在他进入季宅,池小秋东下柳湾的时候,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
既如此,他会拼力保全
眼下要等待的,便是三日之后池小秋的消息。
叶行四大司事,隐隐以季家为首,另外三家,黄司事一向沉默寡言,但做事常有条理,秦司事脾气耿直,最敬佩季家,也最好打抱不平,李司事佛爷脾气,最是心善。
能寻哪一家抑或,一家也不能寻
钟应忱随意从街上买了饭菜,打点出两个食盒,架起叶子船,在东栅打探起消息。
池小秋没让他久等,不过两日,钟应忱推开家门,便看见了满头大汗对着茶壶猛灌茶的池小秋。
她恨恨骂道“那缩在背后做手脚的,真真是浑身生了癞的恶狗”想想狗却很冤枉,她改了口“连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