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然努力踩着坑边裸露凸起的一点土块, 手指使劲抠着, 希望能往上再挣上一点。
但是很可惜,越往上缘去, 坑壁越是光滑陡峭, 根本找不到再进一步的落脚点。
“嗳呦”一声,徐晏然又跌落回去, 土屑簌簌而下, 落在周身,云鬓斜歪, 头发散乱。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现下像个疯婆子。
她本生于锦绣闺阁,连重些的物件都是丫鬟拿的。折腾了好一会儿, 徐晏然力气用尽,她干脆将裙子乱卷作一团,找个地坐下。
日影渐渐偏移, 此刻席中定然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母亲定会告知众人一起出来寻她, 与其胡乱挣扎,不如静待机会。
这般一想, 她便安安稳稳坐着,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她往随身的荷包上一摸,既后悔方才不该在席上挑嘴,又庆幸出门时硬是背着丫鬟塞了许多零嘴。
她掏出一块茯苓糕, 里面混了梗米糯米饭米,又有莲肉茯苓芡实许多种果粉,香甜清爽,滋补养人,她十分珍惜地捧着,才将将咬了一口,便听见头上有草叶窸窣声。
山林静谧,鸟虫声中,有人的脚步越来越重,越来越近,好似在草间寻着什么。
“有人么有人在这里么”
他这一嗓子十分响亮,惊起几只鸟雀乱飞,徐晏然大喜,才要应答,忽然分辨出来,上头来来回回,只是一个人,还是个年轻男子。
若是母亲请人来寻她,必定各处皆是人声,呼喊想震山间,才可能让她听得到。怎么会只有一人,恰好就找到了此处
徐晏然一激灵,反倒伏下身子,连呼吸都放得更缓,生怕让这人听见。
问声越来越近,徐晏然使劲往坑壁地处蜷躲,下一刻,便响起如她一样凄惨的“啊呀嗳呦”的呼喊,混杂着重重几声“彭彭啪”,一时灰尘四起,一个庞然重物就落在她旁边。
“呸呸呸咳咳”这个庞然重物一边吐着嘴里的灰土,一边艰难地翻了个身,才半坐起来,就吓得屁股往后紧挪了好几步。
“你你”初始的惊吓之后,他恍然,颤颤指她“你、你就是方才那个有人么”
“有人么”姑娘看看他,又看看地上,再看看他,虽满头满脸的土,却依旧能瞧出她慢慢愤怒的神色“我的糕点才吃了一半的糕点”
他顺着那只细白却不减愤慨的指头看去,将身子挪了挪,这才看见一片早已压平粉碎的糕点,根本吃不得了。
“你是哪家姑娘怎的落进这里了”
高溪午忍痛站起来,一瘸一拐拍了身上的土,上下打量她,又往坑口望了望。
他一直起身来,立刻带了些压迫的气势,徐晏然摸了摸剩余糕点,心痛之情略微平复,仰头看他时,声气顿时弱了许多“我在这里看风景,片刻便来人接我了”
“看风景”高溪午哼笑“方才呼救的,不是你么”
徐晏然气道“你既知道,还问什么”
她又往后缩了缩,警惕的眸子看着他,无端让人想起小麋子“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高溪午没好气道“不是听了声音来寻你么”
“寻我”徐晏然仰头看看“那你怎么也落进来了”
高溪午一口气噎住。
怎么进来的
也是一脚滑进来的呗
他用手探着坑壁,试着去寻能落脚的地方,可没攀上一会,便被迫退了回来。
“到哪里办宴不好,偏选了这么个地方,谁挖出的大坑,平白为难小爷”
高溪午滑下来好几回,旧伤之上又添新伤,疼得嘶嘶抽气,气得连踹了好几脚,又喊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