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忱嘱咐道“莫要走远,桥边便好,能看得见。”
池小秋的眼睛睁大一瞬,好似想到了什么,一种看热闹的兴奋让她蠢蠢欲动,她快速捞过韩玉娘,拖了她一溜烟往从桥上过去,在桥洞靠边处坐定,正好能听见瞧见铺子这边的动静。
钟应忱在案前坐定,报信的人脚程再比涂老太要快,这会儿她也该到了。
果然,他还没收上两人的钱,那个当初只是远远望见便记得清楚的涂老太,便出现在了桥头。
她倨傲地看了一眼桥上,此时正是晚间吃饭时候,余晖犹在,天光尚存,桥上熙熙攘攘尽是食铺,其中最大一块便让池家占了去,七八条大条案占得满满实实。
这么多人,着实给了涂老太一种安全感,连山亭上的乡约上头都刻着尊老尊亲,谅这小丫头当着众人面也不敢怎样。
如此想着,涂老太便大摇大摆上前去,睨了小齐哥一眼,问他“你东家小秋呢玉娘呢”
小齐哥又要盯着人过来,又要盯着人付钱出去,还要提防有小偷小摸顺东西,还要看食客有什么需要没能照顾到,正忙得头晕眼花,让涂老太一句问懵了,他看了看案前,只能见到钟应忱正坐着看向他,心知有事,忙摇头。
“今日东家不曾过来。”
钟应忱已经起身过来“你老若有事,寻我也是一样的。”
“你是池丫头的亲戚”
钟应忱点头“与她一道管着这铺子。”
涂老太心里顿时就酸得拧到了一块,脱口道“既是如此,这摊子我也该帮着管管,你们一个个年轻轻的,管铺子可是个大事,若是砸了,还不是你们自家受苦”
钟应忱一脸讶色,打量她道“你是哪个”
涂老太一脸不快“那丫头难道没与你提过她二姨便是我儿媳,算来也是你的长辈,怎么恁般说话”
“你老原是涂家的”
涂老太漫不经心点头,往四处看“池丫头呢”
“她正往涂家去了,说来也巧,昨日正有一个安姓瓦匠,揪了我们说涂家姨夫欠了他钱,要我们来还,长辈之事我们不好插手,既是你老过来,不如我便现寻了他来找你罢。”
钟应忱说着便要往外走,涂家老太只觉头一下子疼了起来,她是知道自家儿子品性的,出外借钱不还是老毛病了,这会池小秋也不在,她便撒泼也找不着人,忙道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便溜之大吉。
一场闹剧十分好看,涂老太气势汹汹而来,铩羽而归,池小秋十分畅快,拉了韩玉娘出来,拍手笑道“兄弟,你这计用的好真给人出口气”
钟应忱帮她拿了围裙,见池小秋连剁虾肉也多了许多气力。那些小的虾肉,便都剁碎了捏成虾肉圆子,冬瓜排骨汤里放上一些,也十分好吃。
他的目光落在木呆呆在一边站着的韩玉娘身上,从跟着池小秋回来,她便一副神思不属的怔忡模样,失魂落魄地在一边晃荡,简单的条案擦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见换上一条。
池小秋热情招呼着人,端了一碗冬瓜排骨虾圆汤过去,钟应忱望着她背影,忽然道“韩二姨方才可曾看到了”
韩玉娘怔怔抬头,有些迷惘。
“小秋十二便失了父母,你是她唯一的亲人。那时她往柳安来,我们连着五六天都饿着,她半夜惊醒过来,叫的都是二姨。她最是心软,断不会弃你不顾,涂家人贪得无厌,只要捏着你这个筹码,便能让小秋束手就擒。”
韩玉娘剧烈地颤抖起来,钟应忱转过身来,说出最后一句话。
“到那时,今天这样的戏码,只是开始。”
他大步走开,不管韩玉娘是何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