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唾沫飞溅八丈远的御史不再找裴昭的麻烦, 他本人又被陛下钦点为行人司司正,这叫徐夫人对这位准女婿越发满意, 少年封爵, 简在帝心, 而且家世,人品,前途,样样都好, 京城的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裴昭这位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不知挑动了多少人的心弦,等得知裴昭这个浑身冒着金光的金龟婿, 竟被定国公摘得后, 一时间,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虽然裴昭已经是嘴里的鸭子, 但徐夫人为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想尽快将成亲的日子敲定, 正好,李璇玑也正有此意, 于是,这二人一拍即合,接下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就敲定了成亲的日子,徐夫人忙着替女儿准备嫁妆, 而李璇玑,忙着为儿子收拾新房。
裴昭大婚要在御赐的伯爵府邸进行,这座府邸,其实早便落在了裴昭名下,只是之前,他一个人孤身入京,紧接着又是考试又是弹劾陈士承,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收拾,如今,他快要成亲了,李璇玑便将这个工作接了过来。
此前,裴昭尚有各种理由不去登英国公府大门,如今,裴昭要成亲,他与裴元凯这对父子冤家,却是不得不见面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裴昭与裴元凯这对父子,终于会面。
比之十年前,手握重权的裴元凯一身威势愈发逼人,他大马金刀的端坐上首,见裴昭走近,眼睛眨都没眨,裴昭走到门口时,脚步微顿,而后缓缓走到裴元凯面前,行礼道“见过父亲。”
裴元凯微微颔首“恩。”
裴元凯没有说话,裴昭也没有擅自就坐,这对父子,一坐一站,就这样对视着,良久之后,裴元凯才开口道“坐吧。”
裴昭转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的饮起来。
“看来,你终于肯登英国公府的大门了,说罢,你所为何事啊”裴元凯漫不经心道。
裴昭与徐家定亲之事,都是李璇玑在操持,期间并未有刻意隐瞒,以裴元凯的精明,裴昭断定,在母亲一开始有所动作时,他就已经知道,如今再说这些,无非是想刺他而已,裴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恭敬道“回父亲,儿子成亲的日期已经定下了,就在明年的三月初五,今日前来是想告知父亲一下,还有,儿子前段时间是戴罪之身,不敢前来惊扰父亲,还妄父亲体谅儿子尽忠的一片苦心,千万不要因此而怪罪儿子才是。”
“哦,那你成亲,需要为父做些什么呢”裴元凯直直望向他,目光中透出几分威势。
“回父亲,婚礼的证婚人由师父他老人家担任,婚礼由母亲操持,父亲只要帮忙招待各路宾客即可。”裴昭恭敬的答道。
啪的一声,裴元凯将桌上杯盏尽数扫落,目光凶狠的看向裴昭,胸膛起伏不定“逆子,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主宰着世间父与子间关系的孝道,除开有礼法的强势之外,更源于,儿子所得到的一切,大多要从父亲那里获得,就如十年前的裴昭与裴元凯那般,一般的公爵之家,只要嫡子长成,十岁之前,世子的请封便会下来,可裴昭长到了十二岁,却仍旧是“大爷”而非“世子”,皆是因裴元凯之故,可彼时,裴昭想要承爵,想要在朝堂上出人头地,都要依靠裴元凯的支持才行,所以,那时,裴昭心中就算有怨气有不甘,也会将一身尖刺磨平,让自己做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十年后的今天,裴昭不靠裴元凯,亦可自立门户,再加之父子之间十年未见,那丝微弱的父子之情,早就不剩什么了。
裴昭毫不退让的迎上裴元凯的目光“父亲这样问我,那我也想问一问父亲,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儿子吗”
“我从来不知,你心里竟有这么大的怨气我自问,从未亏待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