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躺在恩哥儿床上的这个大麻烦,瑶华不禁眉头深锁。这人一回两回的不拿命当一回事,她没意见,可竟然让人送到她这里来,这是几个意思。
闵江也守在这个屋子里,但在外奔波了一天,又遇上这个意外,他实在累坏了,倒在窗侧的竹榻上,呼噜打得震天响。
瑶华没有惊动闵江。她小心将药汁尽数倒入了细口壶中,放到了床侧。打量着崔晋庭的那张乱七八糟的脸。残留的脂粉,汗迹,还有些肮脏,让常年照顾恩哥儿的瑶华实在忍受不了。于是拧了张帕子,给他轻轻擦拭。
没擦两下,崔晋庭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睛。
两人的视线直直地对上了。
她这副姿势实在是尴尬,瑶华手一顿,避开了他的目光,只当他是恩哥儿,端足了长辈的架势,“你醒了”
崔晋庭嗯了一声。
“那就起来吃药吧。”瑶华趁机收回了手。
可是崔晋庭微微一动,就眉头深锁,想来是扯到了伤口。
瑶华只能扶他一把,然后取来铜壶靠近他嘴边。
崔晋庭就着她手,一口气将药汁饮尽,然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瑶华莫名就想起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那句“怎么连糖都不放”,心想这人多半又是嫌苦。若他是恩哥儿,她少不了要拿个糖丸哄一哄,可是这位崔公子嘛,他给她添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若是可以,她只想将他扫地出门。
但是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也就不差那一步了,“既然喝完了药,公子还是早点歇息吧,公子身上不光是这处刀伤,内伤也要调养。不过,还请公子听我一言。我的医术实在算不上高明,往日也只是在山中走兽身上练过手。所以也不知道能给公子治成什么样。还望公子日后行事需得小心谨慎,我也不是什么伤都能治的。”
崔晋庭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你在关心我”
瑶华心想你莫不是伤了脑袋,我是想让你以后别来烦我,你到底从哪里听出来我在关心你的。瑶华手指用力,差点在铜壶上捏出几个坑来,逼着自己心平气和地说,“公子想太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说完,也不管他如何,端起药碗铜壶就离开了。
崔晋庭脑子确实有些不清醒,若是清醒,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此刻问出这句话来。瑶华走了之后,他忍不住将这片刻情景颠来倒去地再三思量,竟然隐隐地品出些甜味来。最后糊里糊涂的,竟然觉得自己这次受伤,竟然也不错。心中只盼着明日能快点来临。
可是谁知,第二日,瑶华就不露面了,只让闵江给他料理伤势。待到了第三日,崔晋庭没有发烧,人也精神了一些。瑶华就让闵江去了琉璃坊,让罗掌柜用轿子把崔晋庭给领走了。
琉璃坊内,薛居正看着崔晋庭铁青的脸色,笑得快从凳子上滚落下去。“没想到,真没想到。你崔二郎的这张脸,居然也有不顶用的时候。我还以为就凭你的这副皮囊,和家小娘子怎么也会柔情蜜意地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没想到,还没到两日,连伤都没好呢,竟然将你赶了出来。”
崔晋庭脸色冷得简直能刮下一层寒霜来。
薛居正看了看桌上那些小瓷瓶,那是闵江特地送来的,瓶口都附上了服用的说明。他拿起一瓶细看,赞叹道,“原来我还以为和娘子就是个美人。却没想到还是个特别有性格、特别有本事的美人。你瞧瞧,又能制黛,又能治病救人。无论哪一样本事,都足以让她嫁到一个不错的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