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心想,我们俩谈什么了就尽兴,盛京的公子啊,太会说漂亮话了。不过傅礼的体贴心意他还是领的,“少桓兄美名不负盛传,只憾筹于春闱,未早些结识。”
“待伯铮兄高榜提名,定来日方长。”
说话间,两人出了酒楼,秦铮朝傅礼报以歉意一笑,便快步走向一个小书摊,那书摊前站着个身穿红袄白裙,髻绾绒球,耳坠玛瑙的富贵小姐,正是秦铮的堂妹,“欣和”
秦欣和捧着一本暗蓝色封面的线装书,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瞧见秦铮还没什么,目光扫到秦铮身后的傅礼,连忙把书放下了,一双小手归拢到单侧胯骨,微微地屈膝欠身,行了不合时宜又勉强体面的礼,“少桓哥哥好。”
被无视掉的秦铮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这是又作什么幺蛾子呢。”
他虽来盛京不久,但也知道小妹和傅礼不是能叫一声哥哥的关系,就连傅二公子的书童都说,这俩人见一次吵一次,世上找不到比秦家姑娘更会气人的。
此言非虚。
秦欣和站直身体,圆润水嫩如剥壳荔枝的脸蛋上显露出一种极为生硬的做作,“堂哥不知道吧,前儿个刑部尚书家的喜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傅二少桓哥哥可是仔细的给我上了一堂课,我回去以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我回忆半生,我反省自己,我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不,礼节到位吧。”
她这阴阳怪气的,秦铮听了都觉得刺耳朵,更别提那心高气傲的傅少桓,转头一看,盛京公子果然是面色不虞,便恨不能找个地缝把秦欣和塞进去,“少桓兄,这”
没等秦铮措好词为堂妹找补,傅礼有些冷硬的开口道,“朝过夕改自然是好,只是我何曾当许多人面,那时你身旁不过一人而已。”
“那时在我身旁的,定是常与我在一起玩儿的,你无缘无故,上来便斥责我不知礼数,可知我要被取笑好久”
“你既然是诚心反省,真心改过,又何必在意旁人不可理喻的取笑,可见你并非反省改过,刚刚那般行径只是刻意讽刺我,还有”傅礼如玉般清华无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别扭,随即严肃郑重道,“那日我也并非斥责,劝诫罢了。”
“才不是你你你”
秦铮在旁看这两个人针锋相投,脑袋上的雾水才渐渐散去,刚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察觉堂妹落了下风,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对着秦欣和训道,“你你你,你什么你,出来街上连个丫鬟都不带,一门心思的看这些破烂话本儿,你还有理了不成。”
秦欣和是家中独女,无兄弟姊妹,生母王家又因一些事情早就断了联系,唯一关系近的亲戚就是烟阳秦家了,烟阳那边也只一个大伯父,名为章原,字唤守业,大伯母宋氏膝下育有三子,却没有女儿,总是心头大憾,因而秦欣和尚在烟阳时倍受伯父伯母疼爱,自然与三子相处极好,这秦铮同秦欣和年龄相仿,平日里最能玩到一块,兄妹俩和和睦睦,做什么都有商有量,现下为人兄长的却当街训了小妹。
其中缘由,秦欣和是知道的。
傅家世代书香,祖父傅太师三度入阁,四朝元老,桃李满天下,朝廷上下各个恭敬,就连那昏庸无道的宣统帝都不敢轻易得罪他,先皇永昌帝逼宫登基后更是将其封为郑国公,如今老公爷已有八十岁,是活着的历史,行走的伟人,傅家受他之影响深远,家风严谨至极,对小辈要求尤为苛刻,娶妻纳妾简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道考核,比科举入士还难,这也致使盛京城里多少显赫门第,单单傅家泉水般澄净,没有半点腌臜事。
傅礼在这样的人家里备受期望的长大,是道德礼数的标杆,加以他兄长年少早夭